雖說是一同被送入醫院,搶救也及時,可是情況到底沒有霍雲初這麼的樂觀。
“顧先生他…”醫生輕歎了一聲,“現在還在重症病房,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能不能熬過去,就看今天晚上了,霍小姐,您還是去看看他吧。”
話說到這裏,已經很明白了。
霍雲初的腦袋轟的一聲,仿佛在刹那之間就炸開了,腦袋裏空白一片,白茫茫的,好像什麼也思考不了。
重症室。
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看今天晚上。
明明每個字句都是那麼簡單,可霍雲初就是覺得她無法理解醫生說的話的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顧衍,有可能會死嗎?
“不,不,不會的……”
霍雲初目光渙散,口中喃喃說著,她猛地把視線調轉,看向傅城北,眸光冷厲,說話的語氣卻帶著她不自知的期冀:“傅城北,你說過他沒事的,他沒事的,對不對?”
不願意去相信醫生說的話。
傅城北沉默不已,他本來就沒有打算一直瞞著霍雲初,這種事瞞也瞞不了多久。
顧衍要是能撐過今晚還好,撐不過的話,他以後從哪兒變出一個顧衍給她,讓她把心中的那些情緒都給平複下來?
傅城北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
霍雲初的瞳孔急劇地放大,又急劇地收縮,她慘笑,盯著傅城北那熟悉到陌生的臉,輕聲說:“傅城北,我恨你。”
傅城北還是沒有說話,隻是在聽到那三個字的瞬間,漆黑的眸子閃過傷痛,垂立在身側的指尖,在顫抖。
霍雲初說完了那話,就往外走,走到走廊外,看到人就問了重症病房在哪裏,失了魂似地往顧衍所在的病房走去。
傅城北也出了病房,一言不發地跟在霍雲初的身後。
很快,霍雲初就找到了重症病房。
顧父顧母都站在病房外,隔著病房的玻璃看著渾身插著管子,還帶著氧氣罩的兒子。
顧母傷心地落淚,顧父在一邊不時輕聲低語安慰顧父,但那眼眶,也是紅的。
霍雲初站在走廊的那一端,遠遠地瞧著,忽然就從心裏生出一種恐懼來,不敢再上前一步。
那種恐懼來得觸不及防,就像一隻無形地大手,猛地就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呼吸困難。
但她還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走到病房前,走到顧父顧母身邊,輕聲叫道:“叔叔阿姨。”
顧母一見是霍雲初,馬上變了臉色,邊哭邊聲嘶力竭道:“霍雲初,你還有臉來,小衍都被你害成什麼樣子了,能不能活下來還難說,你來幹什麼,啊?你非得看著他死你才甘心嗎?你走,你滾,小衍不需要你來看他。”
自己的兒子因為這個女人現在生死未卜,這個做母親的女人已經近乎崩潰。
“顧夫人。”傅城北跟在霍雲初的身後過來,聽到顧母訓斥霍雲初的話,冷著一張臉。
平時他這樣的姿態,早就能讓人再說不出來,但顧母此時都是他兒子正在受的苦,哪裏會去理會傅城北。
顧父扶著自己的老伴,輕聲勸道:“別說了,孩子正在裏麵躺著呢,吵到他了就不好了。”顧衍喜歡雲初,才願意為雲初做這些事情,這點顧父心裏跟明鏡似的。
雲初在在這裏,沒準顧衍還更能撐得下去。
“是,是,別吵著小衍。”顧母聽了顧父的話,這才抹了抹眼淚,沒有再訓斥霍雲初,眼眶發紅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兒子。
霍雲初輕抿著發白的唇瓣,往那重症室的玻璃處又靠近了幾分,整個人幾乎都貼在了那玻璃上,鼻尖都觸碰到了。
她把雙手貼在玻璃上,玻璃的涼意順著掌心,似乎刺透了皮膚,傳遞到血液裏,骨骼裏,流竄到四肢百骸,冷得她唇色發白。
顧衍就那樣安然地躺在病床上,清俊的臉色蒼白。若不是他身上還插滿了各種管子,會讓人以為他隻是睡著了。
“顧衍,顧衍。”隔著玻璃,霍雲初緊咬著下唇瓣,喊了他兩聲,便不敢再喊,隻怕再說話,她就會痛哭出聲。
怎麼會這麼傻呢?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
她明明,就不愛他啊,可是他居然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
這個傻瓜,全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
她明明,就不值得她這麼做。
淚水,順著霍雲初白皙的臉龐滑落,一滴一滴,滑到她尖細的下巴,砸在了地板上。霍雲初用手死死捂著自己的嘴巴,才沒有讓自己失態的痛哭出聲。
然而,傅城北一直就站在霍雲初的身邊,目光從沒有從她的麵容離開過。
看著她看到躺著的顧衍露出心痛,愧疚的表情,到她淚水一滴一滴的從眼眶裏湧出來,他忽然希望,要是他是顧衍,是那個救了霍雲初,現在躺在病房裏的男人就好了。
這樣,她是不是也會為他而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