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世的雷霆從而天降,地上的一切活物皆被絕滅,無論善的,還是惡的,都市化為丘墟,文明隻餘追憶,十年百年之建設,一瞬之間,消失殆盡。絕望與痛苦,壓迫與反抗,皆如夢幻泡影,隻能在當事人的腦海深處,泛起點點漣漪。
令月從無邊的噩夢之中醒來。映入她眼簾的,是灰暗的天空,和泛黑的雪花。她用盡力氣,張開幹裂的嘴唇,貪婪地渴求著一切可以攝入的水分。
她躺在寂寥的大地之上,呆呆地望著天空。
“我……還活著?”令月驚奇的察覺到了這個事實。
“我不是被歐爾克們團團包圍了嗎?為什麼我還會活著?”令月心中滿是疑惑。
她努力的扭頭觀察著四周,卻發現,本來應該是鬥獸場的地方,卻已經變成了荒野和廢墟,本該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地方,已經見不到一個活物,哪怕是地上的苔蘚,也已經徹底失去了蹤影。大地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洞,看上去,就好像是飽受隕石困擾的荒星。
歐爾克們建設的城市也不見了,一種奇跡般的力量將它從地圖上徹底地抹去,似乎是上帝見到自己的子民受苦,終於發了善心,將野蠻的歐爾克從大地上徹底抹了去。
令月覺著自己應該高興才對,傷害她的人,淩辱她的人,奴役她的人,都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但她卻無法感受到哪怕一星半點的雀躍。
什麼都沒有了,無論是仇敵還是同胞。在這寬廣的天地之間在這終將熱寂的宇宙之中,仿佛隻餘下了她一個人,孤獨的麵對寂寥無序的終末。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我要到哪裏去?
疑問自她腦海中浮現。
我……誰也不是,既無來處,亦無歸處。不過是一等死待死的羔羊。
令月臉上泛起了苦澀的笑容。
就這樣等待意識的消散,與宇宙重新合為一體吧。
令月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雪花將自己埋葬。
或許在詩人的筆下,這是浪漫到極致的終焉。但是,死亡就是一切的終結,與羅曼蒂克無關。
女孩兒的故事本該到這裏結束,可這世界,最不缺的便是巧合。
巧合加上巧合,便是奇跡。
引擎聲自地平線的遠方而來。
驚喜而又顫抖的聲音自在女孩兒的耳邊響起。
“西芙大人,西芙大人!這裏還有一個活著的人類,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兒!太好了,竟然還有活著的同胞……願神寬恕我們的罪孽。”
有什麼鹹鹹的液體滴到了自己的臉上,流進了嘴中。
意識朦朧中,她似乎看到了裹著黑色防護服的金發女人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又感到自己被輕輕地抬起,然後放進了溫暖的艙室。
令月再度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年,令月再度悠悠轉醒。
迎接她的是泛著合金光芒的天花板。上麵銘刻的,是源於地球的拉丁字母。她躺在一個鋪著白色床單的小床上,床邊掛著小小的輸血袋,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流淌進她的身軀。
眼角濕潤了,似乎有鹹鹹的水珠滑落。令月想要用手拭去,但雙臂卻像消失般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