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氏自來是個睚眥必報不吃虧的人,如果真和她弄僵了,恐怕就會甩手不管,淑兒將失去一個好的選擇。
但慧兒年幼不諳事,又哪裏懂這些,剛剛雖然沒發作,指不定有多麼難受呢。
想到這些,寧氏的心頭禁不住滿是愧疚,都是自己無能……
看一眼說完後臉龐陰鬱下來的母親,再看一眼妹妹,淑娘卻笑了,蓮步輕移,走到慧娘麵前,柔聲道,“慧娘,還記得那日我和你說的那兩個僧侶的故事嗎?”
“……”
“一個問另一個……”淑娘輕聲提示。
看著姐姐,慧娘徐徐接口,“一個問另一個,‘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如何處治乎?’另一個則道,‘隻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且待幾年你且看他。’”
“小丫頭,還是這般好記性,我隻說了一遍呢。”淑娘讚許的點點頭,然後揉了揉她的頭發。
慧娘沒說話,隻是含著淚笑。
姐姐,這些話我銘記於心和記性無關的,你一定不知道,你教的這些話在以後的日子裏成了我全部的精神寄托吧,當被人欺辱、被人傷害、被人苛待時,我總是默默念起……
“哦,這麼多好吃的,快吃吧,吃了好喝藥。”淑娘卻已經看向擺在她麵前的食物,誘哄著催促她,然後又吩咐身後的蓮香將托盤裏的藥碗端了過來。
慧娘的目光落在藥碗一邊的幾片盛在白玉小蝶裏的橘瓣糖上麵,鼻頭又是一酸。相較於母親要求她的嚴厲,姐姐則是溫柔縱容的,所以她小時候最喜歡的還是跟著姐姐。
她不喜歡吃藥,姐姐總是變著法的哄她,窩絲糖、橘瓣糖、霜糖,抑或是一小碟葡萄醬……
“傻丫頭,良藥苦口。”淑娘以為妹妹又被那碗苦藥嚇住了。
“我知道!”慧娘趕緊壓下心頭的情緒,一邊撚了一片糖放入嘴中,一邊對姐姐嬉笑道,“這橘瓣糖看上去真不錯。”
“饞丫頭。”姐姐嗔罵她……
看著兩個女兒笑鬧,寧氏臉上也禁不住綻開了笑意。
“……大伯父走不開,端午節隻大伯母他們回來。”
“哦,這樣啊……”
慧娘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聽著母親和姐姐念叨著府上院內的閑話,心情愉悅而靜好。
不是夢,她真的重生了,身邊的一切都是活生生的,母親和姐姐都還安好,她還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活在她們的庇護下,享受著她們的寵愛……
“……多做幾個香包吧,等你大伯母他們回來,好拿來送人。”
“娘放心,已經在做了……”
“姐姐,我幫你一起吧,你縫製,我填香料。”聽兩人說起香包,慧娘放下筷子,插嘴道。
“好好。”香料都是提前研磨好,然後等香袋差不多了再填進去,沒多大事,妹妹攬了,淑娘也就隨口應了,然後又轉向母親,繼續,“別的叔叔伯伯那邊也送些吧……”
不相信她呢,慧娘見了,禁不住心中一聲輕歎。
她主動要求填香包,真的不是沒事胡鬧。
她憑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幫怡紅院老鴇默下的那本調香術上,有許多別致的香囊配方。
那老鴇一碗毒藥欲送她上了西天,卻沒想到她的魂魄竟穿回這裏……
“……平安胡同的李家,反正不遠,難得你二伯母願意帶你,你就和她去吧。”
“嗯,我聽娘的!”
又幾句,將慧娘的思緒瞬間拉回。
二伯母……平安胡同……李家,這不就是認識胡大奎的那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