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孩子又兩天沒吃喝了,食欲不好,而這荔枝粥最是補脾胃虧虛的,吃些也真不錯。
看著小女兒的歡喜模樣,寧氏忽然覺得向肖老夫人低頭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隨後寧氏沒再耽擱,吩咐董媽媽和橘紅橘黃兩個大丫頭馬上收拾妥當,然後陪她去福祿堂。
看妹妹這一番鬧,竟然讓母親不再執拗,不由笑著轉頭看向妹妹。
可當發現妹妹隻是拿了一塊糕點再吃時,禁不住輕輕一歎,卻沒發現妹妹垂下的眼眸中中閃過的那絲狡黠笑意。
翹兒昨晚上忸怩了良久,偷偷塞給她兩顆荔枝,說是四太太從老夫人那裏得的,賞了她娘幾顆,她娘舍不得,分給了她和兩個弟弟。
相信她的母親為了她,也會為所難為之事!
福祿堂,位於肖府的中軸線上,前麵是前院正廳福壽堂,是家裏男主人議事待客之處;後麵則是梳妝樓,是家中女兒住的,如今淑娘和嫻娘都住在裏麵;而東西兩側則各分布著兩處院子,東麵的院子大些,大房和二房居住,西麵的院子則因為有一座內花園的緣故,要相對小些,三房和四房居住。
因為身份的尷尬,慧娘母女自然沒有住在距離福祿堂最近的北麵位置,不過沿著花園穿過去,倒也不遠。
春末夏初,正是百花齊放的好季節,一院的姹紫嫣紅,映著薄薄的晨光,美的讓人心醉。
“慧姐兒,回頭我們采些鮮茉莉回去,曬了做花茶。”看著那滿園的鮮花,淑娘禁不住意動,對慧娘道。
“好啊。”慧娘應著,頭腦中浮現出的卻是截然不同於淑娘所說的這個方法。
一行人過了花園,穿過穿堂,當一座嚴整敞亮的院落赫然眼前時,那種洋溢在眾人之間的愉悅輕鬆氛圍瞬間變了,取而代之的是凝滯沉悶。
慧娘的目光落在高懸的那黑色匾額上,福祿堂!
肖老夫人顧氏的起居室,肖家最高權威的象征地,眾人晨昏定省、歡聚一堂地方,上演各種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地方,但卻並不是一個留下慧娘多少美好回憶的地方。
前世今生,相隔十年,慧娘卻依然記得初次涉足這個地方的情景——
高踞在上滿頭銀發的老婦人在哭,一邊的男男女女在哭,跪在冰冷地麵上的母親也在哭。
那哭聲繼續許久許久,久到一向粗心的她都能感覺到身側母親那總是挺直的背佝僂了,身子也微微打顫。
可為什麼沒人讓母親起來呢?應該是忘了吧?
母親的腿有風濕,一個姿勢久了不僅疼痛難忍,可能第二日連戰都站不起來了。
她心疼的蹙眉,看屋裏人還是沒人注意母親,便悄悄移過去拉母親,“娘,起來吧。”
卻沒想到她這一聲後立刻讓她們母女成為了焦點,譏諷鄙夷憤懣可憐等各種不懷好意的目光如箭矢般射過來,尤其以正中那銀白頭發老婦的目光最為淩厲。
她愣住了,不明白這幫剛剛還沉浸在父親罹難的悲傷中的親人為什麼這麼快就反應過來,難道他們其實是故意的?
可這些不都是她的親人嗎?中間那老人據說還是她親祖母,比原來那最疼她的祖母還親,是有真正血緣關係的。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從那時,她就開始厭了這個地方,厭了這些根本不像親人的親人。
以致於後來在這裏經受了各種各樣的苛待、漠視、冷遇……更是對這個地方厭到了骨子裏……
“慧姐兒,走啊。”冷不防姐姐伸手推她一下,慧姐兒才發現已經到了福祿堂門口,守門的婆子正幫她們打起簾子,一陣說笑聲正從裏麵傳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