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喚我蘇啼。
啼盡鴛鴦柳,葉落空山後。我與姑姑打獵生活的地方就叫空山。整個空山隻有我和姑姑兩個人,不論白天黑夜,這裏隻有子規啼,沒有人煙聲。
空山四季如春,滿眼皆是叢林茂密,我們的獵物就在綠意的波濤中起伏。
我扛著鐵鏽的弓箭,堅硬的弓硌著背,痛癢難耐的緊握住手中的獵刀。趴著的地方被汗水浸濕了一片,整個夜晚的蹲守早已消磨了我所有的意誌,掙紮的最後睜了睜眼睛,還是逐漸失去了意識。
“蘇啼!蘇啼!蘇啼!”
額頭的一陣鈍痛,打散了沉迷的睡意。我抬眼,竟是一片的血色,還有姑姑氣急敗壞的聲音。“姑…姑,對不起,我…錯了,姑姑,昨天在山洞裏守了一夜,我…”姑姑生的好,即使是生氣的時候,眉眼依舊好看,除非氣到極點的時候,表情扭曲到了一起,那就不再怎麼賞心悅目了。
意識到姑姑瀕臨崩潰的脾氣。我覺得這地方是不能呆了。我兩三下,就從姑姑的腋下鑽了出去,不知是不是太幸運了些,今天姑姑的反應有些慢。一口氣躍到最近的桐樹上,手腳並用的向上爬,又接連蕩了幾個秋千,耳邊叫喝的聲音越來越小。
姑姑喚我蘇啼,我卻從不知姑姑的姓名,有記憶以來,姑姑也從不準我問起她的名字。以至於整個的空山隻有我有名有姓,為了排解寂寞,我收容了一眾小弟。小弟丸子,是一隻比較有自尊的鬆鼠。小弟菜湯,是一隻很沒有良心的瘦猴。小弟三隻手,則是一隻偷東西永遠被抓的白狐狸。
眼下,我便是召喚我的小夥伴兒們彙合啦。“小湯!今兒我惹姑姑生氣了,唉~要不是那隻該死的野豬,我至於和姑姑蹲守那麼久嗎?”
山腰的地方,有很多古老藤蔓纏繞的樹,菜湯一家猴兒在清晨覓食的時候就會到露水集中的樹枝頭。我從背包裏隨手掏出幾個新鮮的果子,扔給了菜湯。我坐在最高的一條藤蔓上,蕩蕩悠悠的看著下麵,菜猴兒頂著一腦袋的毛,尾巴晃晃悠悠的繞著樹枝,靈敏的截住不斷掉落的果子。
“喂!菜湯,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把姑姑惹惱了,要是我回不去了,你丫的就再沒有果子吃了!”我有些氣悶,菜湯拿著手裏的食物,頭也不回的蹲在一旁啃了起來。“小湯…你…還真是沒有良心”。蘇啼抬手擦掉額頭的血跡嘟囔著。
好痛!真是的,老太婆也不知道下手時候輕一點,萬一打傻了可怎麼辦!噢~~仰麵躺下。
從很小的時候,我就在幻想外麵的世界,幻想自己的爹娘究竟是個什麼模樣。哄騙姑姑的時候,我會說空山怎麼怎麼好,接受姑姑所說的外麵怎麼怎麼危險啦~~可我知道,即使再在這個地方生活十三年,我也無法對空山產生什麼深厚的感情,這是不是就是姑姑說的身在曹營心在漢?我對外界所有的認知都是來自於姑姑每晚的睡前故事。姑姑懂得很多,一張口就能說出成千上萬的故事,從戰國的征殺到大唐的建都,從開國皇帝李淵再到現任的帝皇,姑姑甚至能說出每代皇帝的宮闈密事。當然,這也是我最喜歡聽的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