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下來，王秀雲臉上出現了微不可查的猶疑之色，有些心虛又有些動搖，垂在身側的手悄悄捏了捏衣角。
她捕捉到對方表情的微妙變化，頓覺奇怪。一個承受喪子之痛的母親，在麵對假定凶手的開導時，會是這種反應麼？
絕對不會！
她歎了口氣繼續引導，“您還是先冷靜一下吧，想想是替兒子報仇，還是被凶手牽著鼻子走……”
“夠了！”王秀雲嘶吼起來，“你個無良醫生，不但推卸責任，還往其他人身上潑髒水，還有沒有道德。”
她表麵淡定，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究竟是不是潑髒水，您應該最清楚。”
“滾開滾開！我要去找院長，這種殺人凶手怎麼能待在醫院！”
“僅僅是想我失業？阿姨，您對我的仇恨值，實在有點低。”
對方愣了下，似在思考她話的意思，然後眼神亂飄反駁道：“我不僅要你失業，還要你身敗名裂，給廣大醫學工作者一個警示！”
這一番話，她心裏的疑惑更重。
“阿姨，我不管這事背後有什麼深層原因，隻希望您能為您逝世的兒子想想，甘心讓他如此不明不白地去了？還是說，您已經查到凶手了，然後轉而去助紂為虐？”
她句句犀利步步緊逼，說得王秀雲臉上青白一片，本來就閃躲不急的眼神更不敢和她對視。
“我不知道背後的人到底給了您多少好處，但您真不想把他揪出來，還您兒子一個公道麼？”
王秀雲滿是老繭的手緊扣在一起，早就沒了先前的咄咄逼人。躊躇了一段時間後才囁嚅著唇說：“其實，我……”
真相快要揭曉了！馬歡歡立刻豎起耳朵，把周圍人的嘰嘰喳喳聲全都屏蔽在外。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鈴聲，王秀雲自己也愣了一秒，然後在看到來電顯示時整個人都僵住了，說了聲“接個電話”就轉身逃開了。
見狀，馬歡歡秀氣的眉狠狠擰在一起，她有預感接下來的事恐怕更麻煩。
果然，在對方接了電話回來後，又強裝出原本氣勢洶洶的模樣，色厲內荏道：“我兒子的事，一定會追究到底，你……你就等著吃牢飯吧！”
說完就跑，貌似不願意再停留一秒。
鬧劇結束，圍觀者也一哄而散。
小劉走了過來，拍拍她的肩，安慰道：“馬醫生，沒事的，她沒證據。”
她搖頭苦笑，問：“你發現她剛剛的異常了麼？”
“什麼異常？隻覺得她吞吞吐吐，大約是底氣不足，還想來訛筆錢吧。”
連小劉都沒發現，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看來這個鍋她還得再背一陣。
回到辦公室她頓覺身心疲憊，窩在椅子上發呆。
另一邊，醫院不遠處的小巷口裏，一胖一瘦的兩人相對而站。
瘦的那個率先開口，“你是準備坦白了？”
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能聽出來是個女人。
胖的那個向前走了步，急於解釋道:“不是，我剛才隻是中了那醫生的套了而已，再不會有下次了。”
昏暗的路燈光映在說話者的臉上，赫然是方才鬧事的王秀雲。
“哼，你最好清楚一點，要是中途放棄，一分錢也拿不到！”
提到“錢”這個字眼，王秀雲的表情凝滯了半秒，想起馬歡歡說的那幾句話，麵色忽然有些青白，嘟囔道:“害死了我兒子還在這假惺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