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時節
那段時間,常有朋友投訴,說蘇宜的電話很難打,老是占線。蘇宜一律回答說,對不起,在網上聊天呢。朋友們就寬宏大量地一笑,說,又一個網蟲,小心得頸椎病。蘇宜說,爬行動物從不得頸椎病。頸椎病是動物站起來的代價。
蘇宜把這個事講給馮君聽。馮君說他的酒友也有意見了,埋怨他很久不和他們一起喝酒了。另外小酒館的女老板也有看法了,說他最近不愛去她那兒了,去了也是心不在焉的,填飽肚子就走人。
他們早已從電話聊天中熟知了對方的朋友。馮君知道蘇宜身邊有個知心女友田湄,還有個鍥而不舍的追求者謝同誌;蘇宜知道他有個同事加酒友加忘年交(小他10歲)的小老弟,還有一個對他非常體貼關心的酒館女老板。蘇宜曾開他玩笑說,女老板單身嗎?他說是。蘇宜說那她肯定對你有意思了?他說不清楚。蘇宜不知道他是真不清楚還是裝糊塗。男人裝糊塗是天生的,裝起來很自然。蘇宜就猜想,大概女老板不能讓他心動,不能讓他體驗他渴望的那種感覺。
有一天他們正在聊天的時候,馮君突然說,我猜你長得挺漂亮。蘇宜說你千萬別這樣想。首先我長得十分平常,其次又上了年紀,所以和漂亮這個詞已經無緣了。他馬上說,那我就放心了,我這個人和美女無緣。蘇宜說,反正我們不見麵,我長得美與醜有什麼關係?馮君說,你以為通電話就不需要緣分了嗎?我怕你太漂亮,我和你的電話緣都不能維持。
蘇宜發現他挺會下台階的。
其實蘇宜也不止一次地猜測過馮君的長相。她是比著報社裏50歲左右的男人來猜測的。現在的人生活好了,50來歲看上去還絕對是中年人的感覺,尤其是男人,不大見老。蘇宜想他喜歡運動,一定比一般的中年人還結實些。而且從電話裏聽得出,他是個很有朝氣的人,一定不是那種蔫不溜秋的樣子。就是不知道他的身高多少?坦率地說,蘇宜喜歡高個子男人……蘇宜想到這一點時,突然不好意思起來,人家又沒說要娶你,你管人家高矮胖瘦?
蘇宜想,她後來之所以對馮君真的動了感情,主要還是因為聽了他講述的經曆。女人對男人,欣賞歸欣賞,最容易動感情之處,還在於男人的不幸,以及男人在不幸時的表現。馮君後來的遭遇,著實讓蘇宜動了惻隱之心,有一種想關心他愛護他的衝動。
馮君和妻子結婚十來年後,眼看生活各方麵都好起來了,孩子也大了,厄運卻降臨了,他的妻子得了癌症,是子宮癌。馮君覺得上天對自己真是不公,他要的並不多,可還要被剝奪那僅有的好日子。但他知道感慨抱怨都沒有用,就急急忙忙地將妻子送進了當地一家最好的醫院,找到最好的醫生,盡快進行手術。
“進手術室之前,我妻子的情緒很悲觀,她覺得她有可能再也出不來了。盡管我一再地寬慰她,她還是淚流不止,弄得我心裏很難過。我想如果她不嫁給我,跟我到甘肅來,也許就不會生這個病。我對她許願說,等她病好了,我一定好好地待她,讓她的後半輩子過上好日子。她含著眼淚對我說,如果手術成功了,她想回上海去。我當時就向她發誓,一定滿足她的願望。我想她是因為我才離開上海的,我應該彌補她。
“手術還算成功。她出院後,我就使出渾身解數開始跑調動。當時已是80年代,調動有了一些可能。可是我們一家三口想一起調回上海,實在是太難了。後來經多方努力,總算調回到了蘇州。那時我母親還健在,蘇州還算有根。
“回到蘇州後,妻子在家休養,我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她。以前我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她生病後,我不得不放棄許多想法,隻做些一般的工作。可能是因為累,也可能是因為工作不如意,又沒有可交談的朋友,我開始喝酒了,並漸漸上癮。妻子知道我心情不好,沒有勸阻,隻是擔憂地要我少喝一些。
“沒想到這樣的生活也難以為繼,5年前,我妻子的病又複發了,癌細胞轉移。誰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當時孩子讀中學了,學習壓力很大,我不得不全力以赴地照顧這個家,一頭跑醫院照顧她,一頭回家做飯照顧孩子,人都瘦得脫了形。
“但我還是沒能留住她,三年後她終於走了。隻是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盡了全力。從她生病到去世,毫不誇張地說,我過了三年非人的生活。到最後幾個月,我是白天黑夜地守著她,從來就沒有脫過衣服睡覺。如果不是經常喝酒放鬆放鬆,我的精神可能會垮掉。
“我記得有一次天亮醒來,我發現自己竟倒在門廳裏,身邊還有嘔吐物。我爬起來把地下打掃了,洗了把臉,一口東西也沒吃,就去了醫院。為了不讓妻子察覺,我每次進病房前,都要拍拍自己的臉頰,強打起精神。但那天我妻子還是看出來了,難過得直流眼淚……”
馮君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蘇宜脫口說,如果那時候我認識你就好了,我就可以幫你。
馮君聽了好一會兒沒有說話,蘇宜一下子有些窘迫。她正想再說點兒什麼,馮君又開口了,他說是啊,那時我真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除了借酒消愁,沒別的法子。
蘇宜的心裏湧起了強烈的同情,還有敬佩。她想,馮君真是不容易呀,也真是難得,對妻子太好了。她說,我覺得你妻子很幸運,有你這樣待她。
馮君說,是,她也這樣說過。她去世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知所措,好像生活失去了目標。於是酒喝得越來越厲害了,大醉過好幾次,反正醉了也沒人罵。後來,大概一年多以後吧,我才慢慢習慣下來,才開始讀書,鑽研課題。我想幸好我還有個自己喜歡的專業,不然的話,真可能成個醉鬼了。我發表的大部分論文。都是這個期間寫出來的。老婆走了,兒子上大學也走了,我一個人,除了看書寫論文,我不知道還能幹什麼。
蘇宜說,既然那麼孤單,為什麼不考慮重新成個家?
馮君沒有說話,蘇宜忽然覺得這話問得不妥,好像在給自己當媒婆,遂又補充道,我是說,她已經去世3年了,你一直都沒考慮過?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她去世之前對我說,她這輩子嫁給我,一點兒也不後悔,她還說她感謝我為她做的一切,我是個好男人,隻怪她自己沒有福分。我當時想,有她這句話,我的一切辛苦都值了。但她接下來說,我希望你永遠是我的丈夫。咱們這個家永遠是咱們三個人,就是我死了也不要改變。我有些意外,可我還是答應了……
蘇宜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難怪他說他隻是想找個聊天的夥伴兒,難怪他說他們最好不見麵,原來這一切……並不是為了浪漫。但蘇宜還是假裝無所謂的樣子,說,你對你妻子真是不錯。
沒想到馮君說,可是我現在有點兒後悔了。你說我可以反悔嗎?
蘇宜愣了,說,我不知道。然後匆匆放了電話。
5、
現在,我必須中斷一下蘇宜和馮君的故事,講講蘇宜和另一個男人的事。
在馮君出現之前,有人給蘇宜介紹過一個對象。該對象蘇宜認識,姓謝,人長得牛高馬大,年齡卻比蘇宜小一些,身上很明顯地有一股幹部子弟的味道,豪爽,講義氣,大大咧咧。這從他的兩次婚姻就可以看出。他的第一個老婆想出國,他想都沒想就把她送了出去,出去不到半年老婆就和他離了,給他留下一個5歲的孩子。於是他又娶了一個。沒想到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第二個老婆在他們的孩子1歲大時,也提出要出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她送了出去,出去之後自然又離了。朋友們都笑他是出國人員培訓班兼出國人員子女托兒所。謝同誌並不痛心疾首,他總結經驗說,以後再也不找年輕女子了,要找就找個年齡大的、本分的、能好好過日子的。這樣一來,他看上了蘇宜。
那時他經常開輛雅閣來蘇宜他們報社找一個哥兒們,蘇宜碰見過他幾次,還在一起吃過飯。他的那個哥們兒是蘇宜的直接領導,部主任。有一天部主任前來撮合,說自己的那位兄弟對蘇宜印象很好,問蘇宜有沒有這個意思?蘇宜馬上就搖頭。部主任說,你是不是覺得他文化層次不高?其實過日子嘛,要不了那麼多文化,找個人能照顧你就好。蘇宜說過日子是要不了多少文化,可是要想過得愉快些,還是有點兒文化好。部主任說,這樣,你給我個麵子,一起吃個飯吧。蘇宜答應了。
吃飯的時候,他們不知怎麼就說起了謝冰心去世的事兒,謝同誌在一旁插話說.聽說她上咱們這兒來開演唱會了?蘇宜詫異地問,你說誰?誰上咱們這兒來開演唱會?他說就是你們剛才說的那個姓謝的,我的家門呀。蘇宜說你知道她是誰嗎?他說搞不清楚,反正是個港台明星吧。蘇宜看了部主任一眼,部主任裝糊塗說,喝酒喝酒。事後蘇宜跟部主任說,他不知道餘秋雨王蒙陳忠實我還能想通,他怎麼可以不知道謝冰心呢?他小學課本上沒有嗎?部主任說,也許他是故意幽默呢。對此蘇宜表示懷疑。
但謝同誌卻很執著。自打那頓飯以後,他就常常開個車來報社找蘇宜,說是接蘇宜下班。需要補充說明的是,謝同誌文化不高,卻很會做生意,因此頗有錢。蘇宜私下裏婉轉地對他說,你別這樣,我們彼此還很不了解。謝同誌說,不了解才需要來往嘛。要不這樣,我也不死纏著你,你和我來往半年後再決定是不是拒絕我。說不定到那時候你會發現我有許多優點,不忍心拒絕了。蘇宜笑了,至少他說這話時顯得非常可愛。
蘇宜就坐上他的車。但心裏還是抱著拒絕的態度。後來蘇宜和馮君煲上了電話粥,就更注意和他疏遠了,有時為了不坐他的車,蘇宜隻能提前下班或者推遲下班。但這並沒有讓謝同放棄或者生氣。有一天兒子從學校回來,半夜發起了燒。情之下蘇宜就給謝同誌打了個電話,謝同誌立即開車來了,不但兒子送到醫院,還一直守著輸液。那一次蘇宜很感動,連兒子老三老四地說,媽,我覺得謝叔叔真不錯。
可是,就如馮君說的那樣,蘇宜覺得她和謝同誌之間沒有種感覺,那種美妙的陶醉人的感覺。蘇宜想,自己總不能因為有車有錢有熱情就嫁給他吧?那不是太俗氣了嗎?
半年過去了,謝同誌大概失去耐心了。
今天下午,謝同誌打電話給蘇宜說,晚上有重要的事找她量,8點鍾他上她家去接她,請她務必應約。
我不知道如果沒有這件事,蘇宜和馮君的關係是否會一直停留在煲電話粥上?
那天蘇宜接到謝同誌的電話後,急於想告訴馮君,聽聽他的意見,或者說看看他的態度。至於為什麼要看他的態度,蘇宜自己也是糊塗的。可是馮君家裏沒人接電話。馮君從來是個既沒傳呼也沒手機的人,除了家裏那部電話,沒有別的聯係方式。因此他安了個錄音電話。蘇宜就在電話裏留言,說請他回來後馬上給自己回電話。
但是那天不知怎麼了,馮君表現得很不默契,遲遲不來電話。眼看謝同誌約好的時間已經到了,蘇宜情急之下隻好和田湄商量。田湄說,我看你就去吧。他也不至於怎麼樣的。如果他明確提出你就明確拒絕,也免得總是這麼曖昧地拖著。
蘇宜一想也是。8點時蘇宜就坐上了謝同誌的車。沒想到他一下把蘇宜拉到新新花園去了。蘇宜知道他最近在那兒買了房子。蘇宜警惕地問,上這兒來幹嗎?他說不幹什麼,你還沒到過我的家呢。蘇宜有些不快,想,這是幹嗎?綁架嗎?他大概感覺到了蘇宜的心情,說,你放心,一會兒我就送你回去。咱們雖然沒文化,也還是個文明人。
房子很大,也很多。但在人沒有住進去的時候,除了空寂寒冷,一點兒不能讓人產生羨慕。他帶蘇宜一間間地看,蘇宜一間間地警惕著。但讓蘇宜非常意外的是,從頭到尾,謝同誌都沒有談婚論嫁的意思,隻是問蘇宜地板該用什麼木,牆紙該是什麼色調,房頂要不要裝飾,沙發是皮的好還是布藝的好,等等,全是些與情感無關的技術問題。
謝同誌最後說,我覺得你的品味比較高雅,將來我把家布置得高雅些,也不枉交了你這個有文化的朋友一場。蘇宜一聽,在 放心的同時又有些歉意,就積極熱情地給了他一大堆建議。說得他直點頭,還拿出本子來記了兩筆。
這時傳呼響了。蘇宜看了一眼,是馮君。謝同誌把手機遞給她說,要不要回傳呼?蘇宜說不著急,一會兒再說吧。蘇宜有些氣他這麼晚才和自己聯係,想報複一下他。
謝同誌說話算話,很快就把蘇宜送回家了。這中間傳呼又響過兩次。蘇宜堅持不回。到家後蘇宜也不慌不忙的,直到的確沒什麼事了,她才坐下來給他回電話。
蘇宜以為馮君會解釋他為什麼那麼晚才和自己聯係,或者問蘇宜什麼事那麼急著找他?或者對蘇宜一直不回傳呼感到焦慮,但是什麼也沒有,他一上來就說,我想見你。
蘇宜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怎麼了,不是說好不見麵的嗎?
他說法律還可以修改呢,我說過的話就不能變了?我不想總是想象著你的樣子和你聊天,我想知道你真實的樣子。現在這個樣子,我總覺得你不是個真實存在的人。
蘇宜聽出來了,他的情緒似乎有些激動。
老實說,蘇宜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早想過他們遲早是要見麵的。她甚至對此還有幾分期待。但現在聽他這麼冷不丁地說出來,卻有些不樂意。她想他一定是被什麼事刺激了,一時衝動說的。蘇宜就說,你是不是喝多了?
馮君說,是,我喝多了,不喝多我怎麼會跟你說這句話?其實我早就想說了,就是一直沒勇氣說。今天多喝了兩杯,就趁機說出來了。
蘇宜生氣地說,我不想和喝醉了酒的人說話。等你清醒了咱們再說吧。
馮君愣了一下,然後順從地說,那好吧。我知道你煩我。
這麼一來蘇宜又有些不忍,緩和了語氣說,你早休息吧。
這時蘇宜從電話裏聽見馮君旁邊有女人的聲音:馮老師,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你趕快躺下吧。
蘇宜想肯定是那個女老板,肯定馮君醉得很厲害。可是為什麼呢?這段時間他的心情不錯呀。這時電話裏傳來一陣啪亂響,大概是馮君把話筒掉在地上了。女老板揀起話筒說,喂馮老師不行了,吐得很厲害。蘇宜有些責備地問,他怎麼醉得那麼厲害?潛意識似乎在說,你把他怎麼了?女老板平和地說,你不知道?今天是他老婆的忌日,他下午去青山公墓了。
蘇宜一下明白了,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滋味兒。顯然馮君還忘不了他的妻子,顯然自己在他心裏還不是最重要的,顯然女老板比自己更了解他。女老板以一副家人的口吻說,對不起,我得去照顧他了。蘇宜說,好吧,我明天再和他聯係。
那天晚上蘇宜有些心神不寧。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有些吃馮君的醋,為他的妻子,也為女老板。她想他是因為懷念妻子才心情不好的,而心情不好的時候,又是女老板陪在他身邊。她們都比自己更近地守著他。自己還把他引為知己。
第二天,蘇宜心煩意亂地來到辦公室。剛進門,馮君的電話就打來了。一上來就說,對不起,我昨天喝多了,如果說了一些讓你不高興的話,請你原諒。
蘇宜說,那些話倒沒什麼,隻是我有點兒不明白,你怎麼會……
馮君說,沒什麼,很久沒喝酒了,一下就醉了。不過,有一句話是真的,我想見你。
蘇宜毫不猶豫地說,不。我不想。
馮君說,為什麼?是因為那個謝嗎?
蘇宜說,不是。
馮君問,那是因為什麼?
蘇宜沒有說話。很明顯,是因為他的妻子,或者說,是因為他對妻子的態度。蘇宜不想在他還那麼懷念妻子的時候走進他的生活。但蘇宜無法說出口,無法表達明白。
馮君追問道:到底因為什麼?
蘇宜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馮君說,告訴你什麼?
蘇宜說,昨天是你妻子的忌日。
馮君沉吟了一下,說,你知道嗎?其實我昨天到妻子的墓前去。主要是為了你。
蘇宜有些奇怪:為我?
馮君說,是的。我去告訴她,我認識了你,並且……愛上了你。我可能要食言了,可能要違背對她許下的諾言了。
蘇宜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心裏有些慌亂。
在她沉默的時候,馮君再次說,我們見一麵吧。
蘇宜說,讓我想想。
蘇宜把這事告訴了田湄,田湄大為感動,說,這個男人真不錯,對感情的事那麼認真。那你打算怎麼辦?蘇宜說,我也不知道。田湄說,也許你們真的該見一麵。蘇宜說,我有點兒害怕如果見麵以後彼此失望,那連朋友都做不成了。田湄說,可是她果不見,你也許會錯過一次極佳的婚姻呢。
蘇宜還是猶豫不決。
田湄笑著說,你呀,還是那個老樣,第一,優柔寡斷;第二,理想主義。
蘇宜私下裏想,如果馮君能替她決斷這件事就好了。
6、
馮君真的替她作了決斷。
但卻讓她很失望。
那是一個雨天。蘇宜在辦公室加班,她們版麵搞了一個征文,工作量因此增大,蘇宜想反正回家也是一個人,就主動呆在辦公室加班。
這時馮君打來傳呼,蘇宜回過去。他說他打到家裏沒人接,猜到蘇宜是在加班。他問蘇宜帶雨具沒有?今天的雨很大。蘇宜說沒帶,但是一出報社門就可以打上出租車,一直坐到家門口,所以問題不大。他說今天可是很冷,又是雨又是風。蘇宜說是。蘇宜一邊和他說話,一邊望著窗外,窗外的雨嘩嘩作響,將萬家燈火沐浴得十分溫馨。當然,那是些與己無關的燈火和溫馨。蘇宜心裏感到些許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