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潤先生20世紀80年代以前為哥德巴赫猜想作出的貢獻,主要集中在“1+2”的問題上。但是,在1971或者1972年,蘇聯的數學研究院卻有一則消息傳出,說是他們攻克了“1+2”的證明。
當然了,蘇聯方麵頗以這個成績為傲,內部的表彰,宣傳都搞得轟轟烈烈。
不料,在第二年的國際數學聯合會年會上,這個成果卻遭到當時國際公認的一些數學大家共同的懷疑。蘇聯方麵十分不滿,索性派研究出這個成果的科學家前往對質。
對質的結果,蘇聯方麵慘遭挫敗。
失敗的原因是非常簡單的——蘇聯人是使用了陳景潤在1966年的研究成果。
陳景潤先生研究“1+2”問題,成果是分為三個階段的。
第一個階段是1966年前,他完成了對“1+2”問題的論證,但方法極為繁瑣,在關兆直先生的支持下,他將這部分成果以簡報的形式發表在1966年的《科學通報》上。當時在國內數學界頗為轟動,但大家基本沒看懂——也來不及看懂了,很快“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華羅庚、關兆直等都被打倒,研究工作全麵停止;第二個階段是1972年前,陳景潤研究出了新的證明方法,並進行了廣泛的驗證,但是,這套內容不夠係統,也很是晦澀難懂;第三個階段,是1972年後,陳景潤找到閔嗣鶴先生,通過閔先生的艱苦工作,終於理順了頭緒,這可是個艱苦的工作,閔先生花了三個月才弄明白陳先生的證明方法,自歎這次審稿三個月要少活三年。至此,“陳式定理”才算正式定型。
閔先生於1973年冬天去世,說起來,要是沒看這篇稿子,也許能夠和大家一起唱祝酒歌呢。
蘇聯方麵這個學者,是借助了陳景潤1966年,也就是第一階段的研究成果,改頭換麵作為自己的成果拿出來。而如傳聞所說,陳先生第二階段的工作中,曾一度將部分成果寫成論文,投交瑞士的某國際數學期刊。這在當時的研究工作中是有先例的,不過弄不好就會成為鬥爭的尾巴,所以陳對投稿這件事沒有聲張。
這份稿件,由於內容還不成熟,瑞士那邊基本上是沒有看懂,所以也就沒有及時發表。即便看不懂,參與審稿的有關科學家還是深受啟發,從中受益匪淺。不發表不是水平不夠,是要琢磨清楚了再說。這時西方數學界已經聞知了“陳景潤教授”的大名,而且有人對他的研究頗有興趣。
就在這時,蘇聯人的成果公開了。
這種改頭換麵的東西,蒙外行可以,內行麵前是絕對走不通的。結果,在知道陳景潤第二階段研究成果的專家們看來,這個剽竊就太明顯了。
於是,在對質中,隻要對一些細節問題深入下去,蘇聯學者就瞠目結舌——因為陳景潤1966年的成果,畢竟隻是在《科學通報》中發了一個簡報,其內容並沒有完全發表,其中的細節可不是通過一個論文就能推斷出來的。
蘇聯人很丟麵子。
那麼,明知自己的成果站不住腳,還要拿出來對質,蘇聯科學界怎麼會做這樣愚蠢的事情呢?原因是負責科研的蘇聯官員,也不知道這是個剽竊的成果。如果歸納一下,事情大概是這樣的——蘇聯學者為了完成根據政治需要提出的科研任務,不得不利用了陳景潤先生早期的研究成果,弄虛作假。這樣弄虛作假搞得很“科學”,因為陳的論文發表在中國,當時中蘇兩國學術交流早已凍結,這樣剽竊無疑沒有中國人會到蘇聯來抗議,而蘇聯國內也很少有人會注意到中國人在幾年前取得的這個成果。
應該說蘇聯學者的考慮是很有道理的。不幸的是,當時蘇聯與西方的學術交流也很少,陳先生寄到瑞士的稿件,蘇聯數學界自然無緣得知。
所以,當國際數學聯合會的專家們產生懷疑的時候,蘇聯官員是理直氣壯而且深感不平的,至於具體做研究的學者,事情到了這步田地,也是沒有勇氣來說明真相了,隻有硬著頭皮來對質,期望僥幸過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