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身為一個胖子(3)(1 / 2)

話語間,我隻聽到了幾個重點,他說,他最討厭喝可樂,但當時軍訓圓圓隔三岔五就變出來一罐,他隻能硬著頭皮喝;他討厭拍大頭貼,但圓圓愛收集,於是拍了很多,想把自己的照片撐滿她一整本;他最討厭用有香味的中性筆寫作業,但為了讓圓圓能聞到遠遠飄來的哈密瓜筆芯味道,嗆了自己好幾個學期;他為了知道圓圓的星盤,還大費周章地接近我。他老早就喜歡這個胖子了,但總覺得她把自己當哥們,就連最後掙紮了許久在畢業操場的告白,也因為最後那點走失的信心而變成一個烏龍。

“哥們,你真玩死我了。”我扶住走廊的牆壁,想趴到他身上再吐一次。

“我以為你們會當玩笑,笑笑就過了的,其實後來我想找你說清楚來著,但很多事,就欠一個機會。”

“滾你大爺的,這詞兒是那些打胎青春電影教你的嗎,我們的青春什麼時候這麼矯情了,你喜歡她,你就說啊,她那個時候胖成那個鬼樣子,往前五百年往後五百年,沒人要她,你穩贏的。”我情緒激動,胃裏翻江倒海。

“我一直以為她喜歡你的。”

我愣住,終於忍不住,吐了一攤胃液出來,真的太難受了,此時千言萬語竟無法成段說出,隻能苦笑道,“愛,其實很簡單,隻是我們把它弄複雜了。”

這真是我這輩子說過最娘炮的一句話。

後來吧,圓圓跟梨花女上演各種宮心計,梨花女在哪裏美容,她就去哪,跟阮東升去哪個超市逛街,她就拉上我推著車買買買,就連他們去哪裏旅行,她也屁顛屁顛地跟著飛過去。我嗆她這是何必呢,不是已經不在乎愛情了嗎。圓圓翻著白眼說,我就想知道,這女人到底啥能耐,能把阮東升拿下了。我沒有搭話。

一個月後,圓圓的副卡突然失效了,理工男人間蒸發,電話關機,到這時圓圓才醒悟,她根本不知道能如何聯係上他。圓圓想把三套別墅賣一套兌現,結果我去公司一查,戶主根本不是她,更戲劇的是,後來這三套房子也充公了。沒人知道理工男在香港做了什麼,總之就像電影裏演的那樣,所有財產瞬間化為糖衣,食不果腹。

斷了經濟來源,圓圓現了原形,七夕節那天去阮東升和梨花女常去的餐廳當電燈泡,又見證了他向梨花女求婚的全過程,偃旗息鼓過了一段特別頹喪的日子,每天就以酒精麻痹神經,大腦渾渾噩噩全是過往片段。

就連我這個青梅竹馬,隻能暫時接濟她,把二樓的房間騰出來給她住,對於心理上的督導,全然束手無策。她的性子我太了解了,罵沒用,打不聽,她心裏自有一個權衡利弊的天平,什麼時候傾倒,什麼時候保持平穩,所有怪力亂神學術上解決不了的心思,她都能自我消化。

她買了好多時尚雜誌,阮東升寫的那些專欄她都認真拜讀且批注過,偶爾還會跟我討論,提出質疑,因為說到底,她也是研讀過星相學的人。除了看雜誌的時間,她都一個人悶在家裏喝酒,不怎麼進食,於是愈發消瘦,瘦到見她頂著一顆大頭我都會心疼她的脖子。

終於在她第三次醉在7-11門口時,阮東升把她扶了起來。圓圓瘦小的身子被他包在大衣裏,貼近他胸膛,心安穩許多,她把袖子艱難地撩起來,露出胳膊肘上一圈圈白色的紋路。

她兀自說,“這是每個胖子瘦下來後留下的證據,跟妊娠紋一樣,很多是吧。你越想忘記,就越記得清楚,就跟人一樣,拚命喜歡的時候放在心裏,想念的時候,就一直放在腦子裏。你想從頭來過,想否認以前的一切,不可能,回憶就是最大的證據。”

那晚阮東升聽著圓圓的碎碎念,一直把她護在懷裏,保持沉默。

這之後的一段時間,阮東升都像單身貴族一樣守在圓圓身邊,陪她賣掉家裏堆成山的包包,幫她介紹了一份還算輕鬆的文秘工作,也是第一次帶她去這個城市的邊邊角角走了走,以至於圓圓全然忘了,他家裏還有個不入法眼的未婚妻。

圓圓問過阮東升,到底喜歡梨花女什麼,他說,真實,特別真,就跟當初的圓圓一樣。聽到這裏圓圓眼睛就紅了,他們兩人端著一罐德國黑啤酒坐在日落的江邊,不停有過往的江輪鳴笛,美得好像是一幅油畫。“我真喜歡過你。”阮東升說,那個“過”字也真的特別刺耳。“少來,你少不更事的時候,就喜歡過肖楠吧。”圓圓笑著說,遠方的我躺槍。阮東升心弦一緊,挖空心思講了大實話,過去那些一點一滴的暗戀都串成線索,一路身經百戰堅挺到現在,給了圓圓實在的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