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噴嚏的威力無比,以至於使行駛中的公交車都戛然停頓了一下,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凶巴巴抑或莫名其妙地打量著他。
但不管他們怎麼樣看,杜鵬程一概不在意,隻是裝模作樣擦一把鼻涕,順勢側臉看了一眼老者口袋裏的那雙黑手——
沒了,那雙黑手真的沒了,看上去老者口袋裏依然鼓鼓脹脹,很殷實。
這讓杜鵬程心裏很坦然,痛也沒了,繼而有了一種悠然的愜意。
他把視線轉上車窗外,不再隨意看車裏的景況。
這種快感一直保持到終點,當他一腳踏到黑糊糊的油路時,瞬間就沒了。
因為他看到有幾個眼神陰森的人尾隨他下了車,其中就有那個長著一雙黑手的小毛賊。
杜鵬程心裏慌亂起來,汗毛陡立,但表麵卻很裝得異常冷靜。
他大腦飛速轉了一圈又一圈,然後鎮定自若地從衣兜裏掏出手機,按下幾個號碼,然後誇張地喊起來:“巡警大隊嗎?我姓杜啊,讓你們李大隊接電話。”
隔一段,杜鵬程又喊開了:“李大隊呀,你們巡警都是幹什麼起的?我私下裏轉了轉,竟然不見一個巡警,你查一查,都幹什麼去了?”
話說得頗有氣勢,連杜鵬程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掛斷電話,隨即就聽到身後那鳥人扔下一句話:“有病呀,你他媽的!”
再回頭看時,人已經沒了蹤影。
杜鵬程冷著臉,內心裏卻在竊笑不止,笑得肚皮都跟著一顫一顫的,很快活。狗日的小蟊賊,有病沒病跟你有啥關係呢?還不是照樣把你們給嚇跑了。
可等進了醫院大廳後,那份開心就沒了,自己也跟著賊眉鼠眼起來。
掛號的時候,人家問他:“你掛哪科?”
杜鵬程支支吾吾起來,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
“快說,別磨磨蹭蹭的!”
“我想……想看……”
窗口裏麵一張還算好看的臉擰巴起來,沒好氣地再問:“你連自己哪兒不舒服都不知道呀?”
他紅著臉,嘀咕道:“下邊……下邊,就是那個……那個啥……”
女人的臉開始變紅了,是被氣紅的,幾乎吼了起來:“下邊,下邊是哪兒啊?是腳呢?還是腿呀?你倒是說清楚啊!”
杜鵬程這才咬了咬牙,一副豁出的樣子,說:“生……殖……器!”
話一出口,引得周圍的人都看 過來,目光怪怪的,有幾個人還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杜鵬程的臉唰一下子就變白了,接過從裏麵甩出來的掛號單,灰溜溜快步挪開了,像個無頭蒼蠅。
他左顧右盼,東一頭西一尾,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了三樓的性病門診室。
推開門,屋裏很安靜,三張辦公桌一字排開,隻有最東邊的那張坐著一個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一張肉呼呼的臉冷到了極點。
還好,不是個女醫生,杜鵬程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他還是有些不自然,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不等說話,桌上的電話鈴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