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時邢豐朗心裏擰巴得很緊,但他卻沒有把心底的波動表現出來,並且掩飾得悄無聲息、天衣無縫,他是絕對不會讓在場的人窺破自己的內心隱情的,臉上依然綻放出了坦然的笑容,說道:“得了李市長親手潤澤過的風水寶地,這可是我邢某人一輩子的福氣呀!還望李市長多多栽培……多多栽培啊!”
在場的其他人自然齊聲附和著,少不了又是一陣肉麻的阿諛奉承。
邢豐朗當時就像吞了一隻活蒼蠅,心裏暗罵著:你李大力有啥能耐?看你一副華而不實的奸猾相吧,早晚會有你倒黴落馬的日子,不摔死你才怪呢,不信等著瞧!
其實邢豐朗這麼惡毒的咒罵也並非僅僅為了出氣解恨,圖個痛快,而是內在裏早就有了隱隱的預感。
並且這種預感自打來到鹿垸市報到交接後便產生了,他雖沒有多少財會知識,但從一些簡單的賬務上便可見一斑,整體感覺那是一個亂字,一亂就要混,而一旦混了,那必然就是“混賬”。
再加上後來又有心懷叵測之人暗中讒言,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隻是自己初來乍到,腳跟都沒站穩,就反手攥住前任的尾巴,把人家掀翻在地,那肯定是於人於己都不利的。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點潛規則自己還是懂的,特別是自己這種高不成、低不就的半拉子官員,更沒有必要去較真,裝出一副笑麵虎的模樣來,你好我好大家好,比啥都好!!
隻是這一次,李大力突然對牛嶺鎮那個項目表現出了熱情,這不得不讓邢豐朗產生了聯想和懷疑,他這不明擺著是在為牛嶺鎮黨委書記王大明化緣來了嗎?他們之間會不會有著某種內在聯係呢?會不會連去年的項目都有貓膩躲在裏麵呢……
想到這些,邢豐朗撥通了杜鵬程的電話,直截了當地問道:“老杜,去年那個牛嶺鎮的項目,一共劃撥了多少錢?”
杜鵬程支支吾吾起來,說:“這個……這個嘛,我……還真是不知實情。”
“那你知道啥?”
“我隻是做了幾個報告,其他就不知道了。”
“報告裏沒有具體數字?”
“當時說具體額度還沒確定,讓把有數字的地方都空了出來。”
“那麼報告的定稿是誰操作的?”
“是欒主任,他做好後,就直接上報市府以及各相關部門了。”
邢豐朗舉著手機沉吟了一陣,接著說:“老杜,明天李副市長來局裏召開座談會,你也參加。既然是座談會,就肯定是敞開了說,你就盡管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因為畢竟你多次親臨現場考察過,又做過具體的報告書,最有發言權,不要隻跟著做隨風草,一切就照實了說就成了。”
“邢局長,那種場合我總不該唱反調吧?”
“他是來調研的,又不是商定具體實施議程,你覺得那個項目沒意義就是沒意義,但必須講出自己的道理來,懂了嗎?”
聽見杜鵬程勉強答應下來,邢豐朗這才合了手機。
他重新回到了床上,緊貼著正在獨自發呆的小鳳仙躺下來,伸出右手,直奔著那方軟處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