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開門,她手忙腳亂地翻騰著自己的儲物箱,從裏麵找出一床皺巴巴的被子,鋪展在牆角處一張閑置的床上,對丁翠翠說:“你們這些狗男女,牲口似的,髒死了,別在我床上折騰,就在這張閑床上吧,離我睡覺的地方遠遠的!”
丁翠翠嘻嘻笑著,“瞧你,什麼人啊獸的,都是本能需要,懂不懂呀?潔癖吧,知道了,知道了,你就趕緊走吧,人家可等不及了。”說著又擺出了驅趕的架勢。
出了房門,丁翠翠又開門喊住了她,悄聲對她說:“可要替我保密喲。”
“你還知道要臉皮子呀?”沈佳奕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離去,悻悻地走下樓來。
出了門洞,她站在台階下,朝著四下打量了一陣子。
杜鵬程知道她在找啥,一定是心裏好奇,想弄明白那個臭不要臉的“靈魂工程師”究竟是哪一個。
不知道她看到了沒有,但杜鵬程隱約看到大門西側的國槐樹下杵著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那人不時抬頭朝樓上望一眼,鏡片明晃晃閃著,透著躁動與急切。
再走近一些,輪廓清晰了,才看清是個挺斯文的家夥,很有一些道貌岸然的味道。
憑直覺,以及男人們的共性心理,杜鵬程判斷,這位一定就是丁翠翠的導師了,他是來收獲的,也是來交易的,似乎無可厚非,正像丁翠翠所言,這是各取所需,公平交易。
草,這種人真叫人嘔心,典型的戴著禮帽X狗,假裝文明人。
忽然間,又豁然敞亮開來,跟那個男人有了某種共鳴:人呢,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嘛,去掉了外在的掩飾和所謂的尊嚴,還有什麼好在意的呢?說到底就是一個虛偽作祟,一旦扯掉了,還不就天地無疆了嘛。
幹吧……幹吧……人生得意須盡歡,閑置著才是最大的浪費呢!
回頭咂摸一番,其實丁翠翠的邏輯也確實有幾分道理:如其讓尿給憋死了,倒不如直接尿濕褲子,或者幹脆不穿褲子算了!
見沈佳奕抬腳走去,杜鵬程緊步尾隨,不緊不慢,不即不離。
見她拐過牆角,朝著操場走去,這時候杜鵬程的心理反應非常複雜,一邊強製自己去想那些悲憤之事,一邊又忍不住琢磨起了沈佳奕寢室內,那對師生的交易現狀,或許此刻,他們已經勢風生水起,如火如荼的進入佳境了。
也或許,那個貌似斯文的家夥膽量並不大,又遲疑了一番,待到實在等不及了,就進了樓道,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跟“管家婆”說自己上去幫著學生做論文指導,然後猴急地上了樓,鑽進了寢室中,三下五除二褪掉了自己的包裝衣服,瘋狂地和丁翠翠擰在了一起。
想著想著,杜鵬程竟覺得自己有了哲學思維,按正常的倫理邏輯下,君子跟小人該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兩個極端,但現在看來,其實兩者之間的距離並不遙遠,充其量也就是一張白紙的厚度,輕輕一戳就不分彼此了。
心裏飛滿了嚶嚶亂舞的蒼蠅一般,見沈佳奕突然加快了腳步,他也隻得小跑起來,唯恐她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掉,哪怕是短暫的幾分鍾。
沈佳奕奔著圖書館走了一頭,立馬又折了回來,往右一拐,朝著操場的方向走去了。
操場上沒有開燈,橢圓型的跑道依稀可見,踩上去,塑膠質地綿軟柔韌。
近近遠遠的廣告霓虹燈把上空映照得五彩繽紛,就像一個碩大的渾濁的罩子罩在上麵。
杜鵬程躲在暗處,若即若離地緊跟著沈佳奕。
她一會兒抬頭望望天,一會兒低頭埋頭瞅瞅地,腳步七零八落,唯有歎息一聲接著一聲。
杜鵬程知道她因何而歎息,無非是虛偽的節操與現實利弊在打架——一邊是即將到手的“步入社會的通行證”,一邊是父母給的、自己看護把守了二十餘載的女兒身,該何去何從,如何抉擇,這使得單純幼稚的沈佳奕糾結不已。
而杜鵬程的心裏也苦悶不已,搜腸刮肚想著對她說些什麼,可一時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更可怕的是,眼下處在一種靈異之狀,實在無法掌控自身的異能,萬一還處在隱身狀態之中,就跑上前,跟她說話,還不得把她給活活嚇死呀,準以為是遇到鬼了。
但值得寬慰的是,沈佳奕內心是有明確答案的,可以說,那也是她唯一的抉擇,就是“寧舍其玉,不舍其身”,她不可能會幹出有悖綱常倫理的事情來。
可杜鵬程揪心揪肺地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更好的、能夠順順當當打開她心鎖的辦法來。
三三兩兩的人遊蕩在操場上,影影綽綽,或閑散踱步,或疾步奔跑,各有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