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想給父親寫信, 卻被馮承輝告知:“你父親已經在回京的路上, 怕是收不到你的信。”見章年卿滿臉不信, 指著信上一角道:“這封信落款是五天前。他說第二天出發, 現在至少已經在路上走了四天。”
章年卿還是無法明白, “我爹治水有功?怎麼我在翰林院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馮承輝不解道:“你這孩子, 是不相信呢, 還是不想你爹回京?”
“呃,沒有沒有。”章年卿強笑道:“我怎麼會不想我爹回來,隻是有些不敢相信罷了。”
馮承輝沒有懷疑。
今夜, 注定難眠。
章年卿摸著有些微微泛麻的嘴唇,內心千萬不舍。他深知。父親回京後,他勢必得搬回去。
可馮俏還不足十三歲, 正是尷尬的年紀。說大, 還不能成親。說小,男女大防卻嚴的不行。以後見麵都難。這讓他可怎麼熬。
輾轉反側, 一夜難眠。
開泰二年, 春。
章芮樊奉旨秘密進宮, 馮承輝私下陪同。兩人共乘一轎, 掩人耳目。
馮承輝任職文淵閣大學士, 被皇上召見並不打眼。兩人一路都未惹人注意。
章芮樊打趣道:“馮大人可真是今非昔比了。”
馮承輝無奈道:“你快別擠兌我了。”
馮承輝的東閣大學士擢升文淵閣大學士的尷尬之處在於, 別人都是兵部尚書兼某某大學士,禮部侍郎兼某某大學士。再不濟也是翰林院某某兼大學士。
像他這樣,光杆大學士。古往今來隻此一家。
故而, 馮承輝雖身在內閣。卻沒有什麼話語權。五大學士中位列末首, 不客氣的講。六部尚書的話語權都比他高。
這在前朝,簡直聞所未聞。
馮承輝苦不堪言,無處傾訴。他也不求光祿大夫,多少授銜個資善大夫,資政大夫。他的腰杆子也能挺直一些。
陶茹茹這次回來,隻帶了小女青鸞一個人。章大哥章二哥都在河南留著。開春的時候章二哥訂了親,隻等著翻年國孝後成親。
孔丹依關心的問:“打算在京城辦席麵,還是在洛陽那邊辦?”
陶茹茹笑著,歎道:“就在河南吧。我們姻親家都在那邊,京城反倒沒什麼人了。你若有空,屆時也來吃一杯酒。”
孔丹依連連答應,看著陶茹茹麵色紅潤,氣色極佳。舉手投足間的精氣神,都非昔日所比。不禁感歎,她在河南過的到比京城自在。
其實也不難理解,陶金海官任河南巡撫二十餘年,雖未朝上再走一步,可一直未擢未貶,也算一分本事。幾十年下來,早在河南紮穩根,倘若不是他親女婿章芮樊回河南當布政使,隻怕誰也在那站不穩腳跟。
地方上戲言,‘鐵打的金如海,流水的布政使。’便是在指這件事。
這個局麵自章芮樊回去後便打破了,翁婿兩人一個把持軍政,一個把持糧錢,文安武治。儼然成了那一帶的土皇帝。
陶茹茹一邊是巡撫女兒,一邊是布政使夫人。誰敢給她氣受,小日子自然過得滋潤。
章青鸞今年三歲半,性子十分霸道。大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第一次來馮家也不怕生。院子裏跑的風風火火,滿院子的丫鬟婆子追著她。她反而很高興似的,手舞足蹈,笑得咯咯咯。
跑累了,才跑回來爬到陶茹茹膝蓋上,嬌聲問道:“娘,我外公呢。”
陶茹茹給她擦擦汗,柔聲道:“你外公不在這裏,青鸞要過幾天才能看到外公。”
章青鸞十分不高興,使著小性子道:“我不要。咱們現在回家。我想外公了。”哇一聲哭了,哄都哄不下來。
孔丹依幫著勸,也哄不下來這位小祖宗。陶茹茹滿頭大汗,尷尬的解釋:“在那邊被我爹寵壞了。全家上下就她脾氣最大。”
說來也是好笑,陶金海平日威風凜凜,再河南地界跺一跺腳,都要抖三抖的人物。最怕的竟然是小外孫女章青鸞。
好不容易用糖安撫下來小女兒,陶茹茹又欣慰又無奈道:“她半歲的時候就在外祖父身邊養著,平日隻有喂奶給我送回來。連睡覺都是揪著我爹胡子睡的。”
孔丹依若有所思,笑著道:“你爹還是疼愛你。”
此話不假。
陶金海對章青鸞大有點移情別戀的意思,許是這麼多年養了三個兒子才得了一個女兒,精挑細選給女兒選了位好夫婿。誰知女婿升官了,還帶著他的寶貝女兒一去不複返十幾年。
二十多年來,陶家三個兒子又無一例外生的都是光頭小子,隻陶茹茹這邊得了一個女兒。還是生了三個,才得了這一個寶貝閨女。剛一出生,她三哥就中解元。活脫脫的小福星。
陶金海對青鸞愛憐的不得了,將她寵的無法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