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俏悶笑著躲開, 一摸鼻子, 上麵還有一圈淺淺的牙印, 以及他的口水。
章年卿咬過就過了, 沒看見她手上的小動作。他摸著她的背, 沉吟道:“這種事你以後就不要管了。你舅舅不願意離開京城是一回事, 你斬斷他們的後路不讓他們離開京城就是另一回事了。”
章年卿不信馮俏喜歡做仗著長輩寵愛橫行的事, 道:“何況,若非長子嫡孫,孔家後人留到京城能有多大用。”
馮俏坐起身子, 得意的晃晃手指道:“這你就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吧。”她道:“曆屆從京城回任山東的族長,都是衍聖公為了調節家族矛盾,妥協的結果。妻妾成雲, 難免多是非。萬幸衍聖公隻傳嫡係是天家的規矩。底下人奈何不得。”
章年卿淡淡‘恩’了聲, 靜靜的聽她說下去。
“對舅舅們來說,回山東並不是一條保命的退路。從衍聖公府的離開, 就意味著被孔家逐棄。誠然, 他們可以在山東稱王稱霸, 為所欲為。衍聖公府看在血脈的麵子上, 也不會揭穿他們。但, 天德哥, 衍聖公府上沒有實權,並不意味著我們孔家就不被人尊敬。”
馮俏神情有些嚴肅,“孔家的男孩都是跟著諸位皇子在皇宮長大的, 他們不能考取功名, 不能走仕途,並不意味著他們一事無成。憑他們的人脈和才華,便是不願甘於人下,做別人的謀士門客。也能自立門戶,在京城橫著走。”
說句不客氣的,隻要孔家人不當官。他們幹什麼都沒人敢攔著。隻要不殺人謀反,憑著世人對衍聖公一門的尊敬。他們做什麼都如魚得水。有這等美事,誰還願意在京城當個打理庶務的族長。
章年卿想起馮俏豐厚的嫁妝鋪子。
士農工商,孔家人很少直接經手鋪子。
章年卿道:“這倒也是,也沒聽說過孔家次子庶子不回山東就過的落魄。”
他明白馮俏的意思。
其實就是個眼界的問題,在京城打滾,抬頭皇上低頭宰相,更別提和衍聖公府上的男孩子打交道都是皇子世子。想要發財賺錢,無論是跟著工部屁股後麵接幾個工程,還是幫禮部梳理下史冊。再或者在某位皇子大臣門下出謀劃策,做個智囊團...樁樁件件,哪個不比在山東當個族長風光。
馮俏說的有些口幹,指了指桌上的茶壺。章年卿從善如流的給她倒了杯水,馮俏咕咚咕咚灌下一杯道:“不止這些。還有兒女的婚嫁。”她嚴肅的看著章年卿,舉例道:“天德哥,若我爹爹當時不是東閣大學士,還是鳳翔縣的小縣令。你還會娶我嗎?”
這個...不好說。
章年卿不好違心的說會,那樣太假。他和馮俏心裏都清楚。當年章芮樊再不濟也是京城吏部侍郎,如果馮承輝沒有回京城教書,沒有成為東閣大學士。還是地方上一個落魄的小縣令,十年如一日的沒有出頭之日...
衍聖公再怎麼牽線搭橋,章芮樊也斷不會給章年卿指一個這樣的妻族。
章年卿歎了口氣,“正說你舅舅呢,怎麼又扯到我身上。”
馮俏咬著下唇,似乎也想到這些。“...如果我爹沒回京城,娘肯定是和外公軟磨硬泡,死活要去鳳翔。也許那時我就不會生在京城,更不會被太皇太後接進宮...”
“幼娘!”章年卿拔高聲音,硬聲勸道:“不要想這些不知所謂的事了。”他心裏很慌,一會兒想著沒有俏俏的日子該怎麼過。一會兒又想著,到那會兒他也不認識馮俏,就沒現在的不舍了...
兩人的談話戛然而止,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馮俏鑽進被窩,章年卿習慣性的把她攬進懷裏,下巴放在她頸窩處,左手穿過她腋窩,握著她一顆小桃子,將她整個人扣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