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嵐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在馮俏這裏根本不起作用。馮俏卻替章年卿鬆了一口氣, 姑母這邊反應越激烈, 越證明章年卿在貢院做的好, 將孔仲令壓的不能翻身。
章年卿手裏握著孔仲令的把柄, 孔仲令投鼠忌器, 不敢真的忤逆章年卿。馮嵐這邊又遲遲沒有動靜, 孔仲令束手束腳,隻能眼睜睜看著章年卿在他的地盤上耀武揚威。
趙鶴暗暗鬆了一口氣,偷偷對章年卿說:“我就怕少奶奶來和你撒嬌。”
章年卿微不可見的擦擦汗...他也怕啊。
章年卿借著踩孔仲令樹立起的威信地位, 在貢院裏說一不二。他不急著徹底整頓,章年卿清楚自己身份,更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重。
他把濟南府貢院就當成自己一份答卷, 他要用事實向開泰帝證明, 內簾官外簾官分開多大的好處。再多的引據論典,排除萬難, 頂不過實打實做一次。
他隔開內外官的手法, 不高明不大氣?沒關係。
他的手段不入流, 治標不治本?也沒關係。
章年卿原本也不指望自己一來, 就能斬草除根, 將事情辦的又漂亮又好。
他知道自己要什麼。
於是乎, 開泰三年濟南府鄉試,成為大魏有史以來最為紀律嚴明的一次舉人選拔。後人稱‘丙申考’,更有甚者, 以‘丙申考’一詞來讚譽某人的真才實學。
這是章年卿政績上漂亮的一筆, 是他入官場五年來,第一次意義上在朝堂上展露頭角,初露鋒芒。
章年卿沒有將孔仲令和馮嵐販賣阿芙蓉的事上報朝廷...無論如何,他不能給孔家埋下隱患。
馮俏是他的妻子。
章年卿明著放棄,私下囑咐汪靄。緊盯孔仲令瓷器行的生意,必要時,烏蓬幫可以重出江湖。
不管馮嵐和孔仲令的野心有多大,都隻能停止了。
章年卿目光泛冷,秋雨連綿,他心裏潮濕一片,暗不見光的角落裏,悄悄攀起綠膩的青苔。
京城裏,開泰帝揚眉吐氣,將壓在案牘多日的奏折拿出來。指著一旁的大太監道:“拿下去,給諸位大人看看。”啪,扔到托盤。大太監手都沒有晃一下,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步步端下金殿。
劉宗光、譚宗賢、王國舅等人,與諸位朝臣麵麵相覷。譚宗賢率先接過奏折一觀,相互傳看。待劉宗光接過奏折,看見章年卿的名字,腦子轟一聲,不自覺回頭,看了眼站在朝臣最末尾的劉俞仁。
頓時百澀攪腸,抑卒不已。章年卿不足弱冠之年...俞仁到三十歲,能不能讓皇上記住他的名字?
開泰帝開懷大笑,聲音朗朗如鼓:“...本以為隻是孩子的想當然,誰曾想他做的這樣好。”十分親昵,像是在說自己的孩子。
章年卿拿出漂亮的成績,滿朝文武再不能拿可行不可行的事來挑剔批判。不過,他們迅速找到一個新的切入點,爭先恐後道:“...小章大人此舉,太過冒失”“...不計後果,引得民間怨氣沸騰。學子們苦不堪言”“...實難當國策行之。”
開泰帝不以意道:“民間怨氣大好啊,怨氣越大。說明小章愛卿做的越好嘛。朕知道,你們都不待見章天德。章天德是個倔驢,不服管教,不怕你們。將你們一脈傳承的淵源掐斷,你們恨他恨的入骨。架不住老百姓喜歡他,貧苦人家,靠科舉出頭的學子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