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年卿看了眼宜詩手裏未做成的襪子, 笑道:“行了, 你下去吧。”他拿起裹著暗紅色布袋的畫軸, 看了看, 又放下。拉好褪下一半的兜袋, 放回原位。對宜詩道:“把東西放到臥室。”
“是。”宜佳立即起身去做。
章鹿佑小少爺今天十分給麵子, 雖然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孔穆行親手給他剔胎發時, 也不哭不鬧的。乖的孔穆行隻想抱著他親親。
經過一天的折騰,馮俏終於得以歇息。阿丘睡著了,奶娘抱著去了孔丹依處。孔丹依明日就要同孔穆行一起離開了。馮俏百般撒嬌也無濟於事, 隻能就此作罷。
沐浴後,雲嬌正幫馮俏絞幹頭發。章年卿掀簾進來,習慣性的接過雲嬌的活, 看了眼還未打開的畫軸, 他問:“穆哥送你的畫,怎麼不打開看看?”
“哪呢, 哪呢?”馮俏東張西望, 高興道。
章年卿長臂一伸, 替她拿過來。馮俏迫不及待的拆開, 愣住了, “這是表哥送來的?不像穆行哥的手筆啊。”不禁起身靠近燭光, 筆觸越端詳越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似的。
壽哥!馮俏眸光一閃,立即合上畫軸。
“怎麼了?”章年卿略微艱難的從馮俏手裏抽出畫, 他力氣太大, 馮俏攥著畫軸尾端不肯鬆手,‘嘣’一聲,掉出來一疊紙和一塊紅布,不知裹的什麼東西。
馮俏以為那疊紙是信,慌忙撿起來。章年卿臉上噙笑,頗為好奇,“什麼東西?”聲音淡淡,聽不出異樣。那疊紙被章年卿強硬抽走,馮俏握著紅布的硬物,暗暗祈禱。
“銀票?”章年卿微訝,“這麼多。”居然整整六千六百六十六兩,很吉利的數字。
馮俏鬆了口氣,“我就說怎麼不像穆行哥的手筆,也不知他請誰代畫的。”心裏略微有了底氣,抖開紅包一看,是一把精致小巧的長命鎖,她在自己脖子上比劃的一番,“好小巧。”
“大概是為了容易放進畫軸吧。”章年卿不以為意道:“穆哥可真是大手筆,這錢我看還是還給他吧。長命鎖咱們收下,他還有一家老小要...養。”
章年卿忽然頓住,看著畫卷落款:壽安堂,久久沉默。
馮俏察覺的章年卿的視線,有心想解釋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
章年卿占有欲太強了,盡管他把這稱之為愛,馮俏還是覺得不舒服。好在她九歲就認識章年卿,章年卿不好說什麼。若他們真是掀了蓋頭才見麵的小夫妻,如今不知道鬧了多少次膈膜。
馮俏心底微微抵觸這樣的章年卿,她是人,這輩子會遇見很多人。若章年卿真的肚量狹隘到,容不下她生命裏出現的,任何一個沒有血緣的男人......那,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馮俏沮喪不已,她待章年卿的心竟然是無原則、無底線的。這讓馮俏感到很恐慌,她已經這麼愛章年卿了嗎?她按了按自己胸口,砰、砰、砰——
她不清楚這是不是答案。
章年卿低頭看著隻及他胸膛高的馮俏,馮俏在月子裏養的極好。不愧是宮裏出來的嬤嬤,極為清楚怎麼將女人的身子調到最佳狀態。阿丘出生後,馮俏越顯風情,眼角眉梢流露出來的灩灩春波,勾的章年卿一度移不開眼睛。
幸而馮俏骨子裏莊妍靚雅,平日稍加克製,便是媚也不會太惹人眼。章年卿伸手攬了她的肩,見她手按在波瀾起伏的胸口上,不禁一笑,“好了,舍不得就不給了。自己留著花。”
“啊?”馮俏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哦,哦。給穆行哥就給穆行哥吧。”
兩人都不再提畫的事,脫鞋上床後,毫無睡意。章年卿閑話道:“我聽儲謙說皇上今年好像要辦秋闈。”
馮俏從章年卿寬厚的胸膛抬起頭來,“恩?在哪辦。”
“南苑圍場。”
馮俏毫不意外,“果不其然,我就猜皇上不會離京城太遠。”她歎氣道:“那我娘就不能休息了,估計回去沒多久,就要去圍場。”
章年卿失笑,“你就知道師母一定會去?”
“當然。”馮俏信心十足,得意洋洋道:“就看是以孔家女兒的身份出席還是馮閣老的夫人身份出席了。”
章年卿心念一動,問她:“你想不想出席?”
“恩?”
章年卿學著她的語氣道:“就看你是以衍聖公外孫女的身份出席,還是章夫人的名義出席。”
“混蛋。”馮俏捶他一下,笑罵道:“你還拿我開玩笑。”
章年卿被她小貓踩.奶的力氣輕砸一下,大笑不已。兩人正笑的歡樂,阿丘哭鬧的聲音傳來,門外一陣騷動,章年卿坐直身子,攏好衣服,對外麵道:“直接抱進來吧。”
奶娘抱著阿丘進來,苦著臉道:“小少爺哭鬧的不停,奴婢實在沒辦法...”孔丹依也被不給麵子的小鹿佑氣笑了,直言給馮俏抱過去,她不要了。明日還要早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