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州事變,朝堂風雲 第一百六十五章(捉蟲)(1 / 3)

劉俞仁喬裝成小廝, 跟著章年卿去刑部, 一路暢通無阻。奇的是, 張恪並沒有露麵, 指派人取走佛珠看了看, 又物歸原主。儼然是不想和他們沾染的樣子。

章年卿鬆了一口氣, 走到關押劉宗光的地方卻嚇了一大跳, 三魂險些丟掉六魄。——傳言已經似的的劉宗光,居然還有一口氣。

果然,果然, 果然!這才是譚宗賢,進可攻,退可守。永遠給開泰帝留有一步餘地。難怪, 難怪不讓劉俞仁見劉宗光。難怪朝堂上鬧的風風雨雨, 張恪連麵都不露。

來此之前,章年卿一直猜測, 劉宗光是怎麼死的, 中毒、受刑、還是被人暗殺?若真是譚宗賢動手, 隻怕下藥毒死的可能性更大。沒見到劉宗光屍體前, 章年卿隻能憑空揣測。

直到現在, 章年卿才終於明白。譚宗賢跪在紫來殿那麼久, 不是在求皇上原諒,是求皇上殺了劉宗光!

牢裏,劉宗光苟延殘喘, 連眼皮都睜不開。劉俞仁跪著撲過去, 劉宗光聽見兒子聲音,眼睛有點精光。他猛烈的咳嗽幾聲,每一咳都帶著痰血。

章年卿眉頭一皺,怎麼像是癆病。劉宗光才入獄幾天,得疫也得個過程吧。他這個樣子,分明是被人用種痘的方法種上了病。

劉宗光眼睛有些花,牆上豆大的油燈,跳的他眼前一片黃暈,連近在眼前的劉俞仁都有些看不清。

“爹,爹。你怎麼樣,受刑了還是挨打了?身子骨還好嗎?怎麼就倒下了。”劉俞仁欣喜若狂,滿滿哭腔,沒敢說外麵滿城風雨都在傳他死了。

“聲小點,震的我耳朵疼。”劉宗光有氣無力道,他抿著幹皮嘴唇,啞聲道:“譚,譚宗賢那老狗,是李威的兒子。”

劉俞仁怔住,貼著劉宗光耳朵問,“是前市舶司提舉那個李威嗎?”

劉宗光點點頭。

劉俞仁頓時絕望,他明白,這是私仇,沒有回旋的餘地。這不是任何一次朝堂較量,成王敗寇。是以命換命的血海深仇!

劉俞仁崩潰道:“那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我去求皇上,我請禦醫給你看病。”說完才發現不發現不現實,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顧臉麵道:“實在不行,我去求章年卿。我把民間最高的大夫抓來給你治病。你看,我都能進來,大夫一定也能進來。爹,你一定會活下來的。”

“章年卿?”劉宗光迷離著眼睛,“他也來了?”

見狀,章年卿抵拳輕咳一聲,識趣的退出去。劉俞仁看了眼章年卿,目光又落回劉宗光身上,撒謊道:“他在跟張恪拖延時間。”

“哦...”劉宗光臉上露出複雜的笑,意味不明的說了句,“張恪如今跟著譚老狗走了吧。”一陣猛咳,劉俞仁明白什麼,慚愧道:“是。爹,孩兒無能,不能...”

“行啦。不說這些,不說這些了。”劉宗光閉著眼,笑意苦澀:“我劉宗光這一輩子,樣樣都比別人強。獻帝的時候,我是二甲十四名,大魏上上下下都沒把我看在眼裏。”

“我不指望。”劉宗光擺擺手,似乎也真的沒忘心裏去, “你兩歲的時候,我請翰林院的大儒給你開蒙,十三歲,直接把你送到衍聖公手下讀書。放眼天下去看,誰還有這福氣。”

“而我呢,我七歲的時候,還鬥大的字不識一個。踮著腳扒著村頭秀才家的牆頭偷學。大冬天手冷,一個沒抓穩,從牆頭上滾下來。摔斷了腿,鬧的一個冬天都沒機會去跟秀才讀書,急的我鬧心抓肺的。後來還是秀才主動到我家來嗎,說教我讀書。我這才有機會好好讀書識字。”

“能比嗎?窮人家的孩子,走路都比別人難些。我從千軍萬馬中殺出來,二甲十四名,二甲十四名啊。連進殿試的資格都沒有。對我來說,已經夠了。老天保佑,天大的好成績。”

劉宗光一激動,咳的更厲害了。劉俞仁忙給他順氣,卻不敢勸他不要再說了。

劉宗光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臨死之前能見眼兒子,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什麼話都敞開了講。“我跟了三代帝王,從獻宗帝,和景帝,再到現在的皇上。摸著良心說,開泰帝這是我見過最英明的聖上。他當得起‘開’‘泰’這兩個字。”

“但他不是個好皇上,更不是個好帝王。開泰帝眼皮子淺,看不遠,誰都防著。你說我這三朝元老,防就防著吧。章年卿那樣幹幹淨淨的新人,都不敢用。這皇上得多小心眼啊,才能把事做得這麼絕。”

劉俞仁道:“爹,別說了,別說這些了。你緩口氣,仔細自己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