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番外:青鸞篇(七)(1 / 2)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章年卿也從不冀望汀安的事能永遠不被人發現。當年王國舅能順著許淮挖出阿芙蓉的事,總有一天謝睿就能知道汀安綁架真相。

這也是章年卿內心深處,一直不願意站隊謝睿的原因之一。謝睿若稱帝,汀安的事遲早是個隱患。

當年三方逐帝。謝睿內有韋九孝,外有山西大營,又占著嫡長的名聲。連最受人詬病的,‘開泰帝尚未百年,何談傳位。’也被謝睿第一次逼宮,‘叔逼侄死,不得不反’的苦肉計擋著。

陶金海不見得沒有勝算。隻是代價太大,陶金海年事已高,陶孟新沒有稱帝的野心,陶孟輝等其他兩個舅舅,也許會是位豪傑能吏,卻未必能帶著鸞家軍,在謀反的大路上走下去。

某種意義而言,謀反於陶家來說,並不是終極追求。安穩才是。

河南是陶家的底線,隻要皇上能縱容這個底線,陶家讓朝廷為難。可惜沒有一個帝王能容忍這樣的底線。他們不相信陶家擁兵自重,會滿足區區彈丸之地。

正如汀安綁架案是章年卿無意為之,而謝睿卻未必相信章年卿是無心之過。沒有精心設計,哪來那麼多巧合。

很多事,每個人視角看過去都是不同的解釋。

真真假假,空口無憑,從何取信。誰能保證誰的話是真的。

章年卿閉上眼,翻了個身繼續睡。

馮俏發覺章年卿今天見過馮嵐後,整個人就有些不對勁。好像是厭惡,痛惜,又又像是恨鐵不成鋼。

都說憎惡不及老幼,孩子是無辜的,什麼都不懂。老人年事已高,住著拐杖,顫顫巍巍的樣子,但凡有點良知的人,看著都覺得苦。

可馮嵐讓人包容不起來。不單單是因為她險些將章年卿至於險境。而是這個女人,要強到不擇手段。有種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執拗。

活的特別自私。

自私到害人害己,讓人恨的牙癢癢。可一想到她的出身,一步步什麼走到今天這種絕境,心裏頓時又恨又難受。一邊接受不了她的所作所為,一邊又覺得她可憐。

矛盾的心裏讓人格外不是滋味。

小霽煦天真無邪,接回章府後,章年卿抱他的次數比雙胞胎還要多幾回。

至今章年卿都無法坦然的麵對許淮之死,馮俏心裏明白,章年卿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

摸著良心,馮俏都不敢說許淮的死和章年卿一點關係都沒有。

誠然,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皇宮裏坐山觀虎鬥的承治帝。推波助瀾的人是馮嵐,是劉俞仁。可追起根本,還是和章年卿有關。

如果不是因為許淮是跟了章年卿二十年的人,劉俞仁也不會向許淮下手。

謝睿未必真的有殺許淮的心,不過是和章年卿較勁。

多驕傲啊。盡管他這個皇帝活在章陶兩家的‘輔佐’下,仍然能動章年卿身邊跟了二十年的左膀右臂。他甚至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僅僅隻是調許淮去齊地而已。

馮俏甚至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小睿這種近乎孩子態的惡作劇。這個孩子,口口聲聲不想當皇子,不願當皇帝。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爭權。

章年卿心煩意燥,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單手搭在額頭上,一睜眼,馮俏正坐在他床邊發呆。“俏俏。”

“恩。”馮俏回頭,思緒回歸。

章年卿讓出一大片床,“陪我躺會兒。”

馮俏柔柔一笑,和衣躺在他懷裏。章年卿有一搭沒一搭拍著她的背,出神道:“許淮判刑前,皇上在聖乾殿召見我。”

馮俏豎起耳朵仔細聽,許淮出事以來。這是章年卿第一次主動和她談及許淮。章年卿見馮俏眨著眼睛,好奇的樣子。抽下她發鬢上尖銳的珠釵,攏在一起放在枕邊。

章年卿緩緩道:“皇上查不到汪靄和我們的聯係。我把明稚寄養在汪靄那裏的事推到漕幫身上。我說當時怕你們母子出事,把你們從儲謙手裏送到漕幫那裏。至於是汪靄還是俞七,我並沒有在意。”

“漕幫啊。李妍姐姐可真是替我們擋了不少災。”馮俏默默盤算一下,認真道:“要好好給妍姐姐送份大禮才是。”

章年卿沒有接話,目光隱晦悲痛,啞聲道:“當時刑部已經將許淮的案子審理完畢,案卷就在禦案上放著。皇上說,馮嵐口出狂言,冒犯聖上又汙蔑首輔,挑撥聖上和章家的關係,齊心當誅。”

馮俏想起後來活的好好的馮嵐,不解道:“你替馮嵐求情了嗎?”

章年卿蓋著眼睛道:“許淮這孩子,自始至終隻求了我這一件事。無論保不保得住許淮,我的把許淮的念想保下來。”

馮俏唏噓不已,“..何必呢。”馮俏內心麻木,對許淮升不起半分同情。如果馮嵐可憐,那周韶姐姐豈不是更可憐。許淮或許是個好孫子,卻不見得是個好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