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難免。
鳳儀宮,承治帝和章青鸞各懷心事躺下,同床異夢。
側殿是酣睡的皎皎,章青鸞道:“謝睿,你不該讓外公對皎皎的疼愛,變成你利用的工具。”
承治帝沒有睜眼,“你覺得我在利用皎皎。”
“不是嗎?”
承治帝不予置否,耐著性子道:“章青鸞,你能不能盼我點好啊。”嘴角在笑。
青鸞道:“謝睿,你能不能放我外公走啊。”
承治帝笑了,“外公疼皎皎不好嗎?”
章青鸞近乎無力道:“謝睿你究竟想要什麼啊。”
良久沒有聲音,青鸞扭頭,謝睿正幽幽的看著她。
承治帝問:“青鸞,我封皎皎為岐周公主好不好。”他撫摸著她的背,“我們兩個人有個孩子不容易,萬一這輩子隻有皎皎一個孩子可如何是好。”
岐周,指王都,另指周祖廟受冊名的封號。尋常帝王都擔不起的兩個字,用在皎皎身上。青鸞驚魂未定。
承治帝道:“如何。陶家那道聖旨也不白費。”
“條件呢。”章青鸞冷靜的問。
“鸞家軍和陶家軍整合給岐周公主做賀禮,軍隊由陶家代領,兵符由小公主自己代為保管。”承治帝道:“外公那麼疼愛皎皎,想來會答應的。對吧,青鸞。”
“兵符由皎皎自己保管?”
承治帝道:“你我代為保管也行,不必計較小節。”
青鸞想要說什麼,謝睿已經闔眼睡了。青鸞就這麼睜著眼睛,整整一晚上。
次日清晨,謝睿醒的時候,章青鸞慌亂的閉上眼睛裝睡。她說不清自己為什麼要閉眼,隻聽耳旁悉悉索索的是謝睿穿衣服的聲音。衣冠整好,謝睿在床榻前流連了會兒,轉身走了。
章青鸞坐起來道:“謝睿,我決不允許外公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京城。更不許你動他一根毫毛。你若敢傷我外公一分一毫,我和你同歸於盡!”
章青鸞目光噴火,淚流滿臉。承治帝替她拭掉淚水,“怎麼又哭了。”
章青鸞打開他的手,高聲道:“你根本知道我外公多麼疼我。我小時候可以騎在他脖子上拽他胡子。我不願意接受他的親事安排,他也縱容我了。甚至,我幹下天下最不恥的事,狼狽逃回河南。外公也隻是笑著對我說,我的青鸞真厲害。“
青鸞泣不成聲:“我何德何能,能討外公這樣的喜歡。不過是因為我是陶家唯二的女孩子,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
“說完了嗎?”謝睿摘下玉冕流冠,啪摔在地上,“你三哥把我從汀安那個天堂逼出來,硬生生的把我逼到世人眼皮子地下,從我入世、進宮。當皇子,再道我眼睜睜看著我外公死在那年的雪夜裏。章青鸞,隻有你的外公了不起嗎。”
謝睿紅著眼吼道:“他媽的這些年誰還記得我外公!”
“謝睿,你會後悔的。我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良久良久,承治帝安撫下平複下心緒,鄭重道:“朕不會後悔。”
宮外,章年卿也一夜未眠。晚上得到消息陶金海和章青鸞出宮被禁衛軍攔下時,章年卿便調集陶金海的親兵,和宮內的趙虎裏應外合,將陶金海護送出宮。
陶金海很不情願以這種方式出宮,他都來不及好好跟他的囡囡告別。
章年卿隻好違心的勸外公,“下次吧。”
誰都知道,不一定還有沒有下次。不論其他,單陶金海日益見長的年歲還經不經的起如此奔波,都是個大問題。
承治帝和章青鸞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收到陶金海離宮的消息,青鸞為了絆住謝睿,派人給謝睿送了封血書。又令人將皎皎抱到王太後宮裏去。
安排好一切,章青鸞在鳳儀宮點了一把火。
人的一生有很多種選擇,有些人選錯了,一失足成萬古恨。有些人明知道前麵是萬丈深淵,還是義無反顧跳下去了。
謝睿,我不爭氣,不光彩的跳下去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少女時期沒有遇見你,現在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
謝睿,你不是個肯知恩圖報的人,你的心胸小,陳年往事的帳的都會記載心裏,伺機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