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映秋同手同腳地爬上了車,癱在了助手席上,一聲哀歎,“詭異,今晚一切都詭異到讓人不得安寧,我覺得自己要瘋了。”
喬睿鵬沉默半晌兒,溫柔的大手覆上了項映秋緊攥的拳頭,“小秋,辭職吧,這些年你太辛苦了,是我不好……”
“呃?”項映秋愣了一會兒,喬睿鵬是那種極少說情話的男人,結婚幾年了,他們夫妻間更多的是那種居家的平常感覺,“你也被他們傳染了?”今天晚上那四個人之間,簡直無法形容,說火花四濺都是輕的。
喬睿鵬麵色微紅,臉上卻帶著少見的凝重,“我總覺得他們之間有大事發生,小秋,雲家也好,陳俊哲也罷,都不是我們能招惹的,我舍不得你夾在他們中間受委屈,我,受不了!”
猝不及防下,項映秋的眼中有微微的水汽蒸氳,這種真實的關懷和擔憂,讓她有那麼一刻,居然連雲楚楚都不再羨慕了,“沒關係的,我相信楚楚,她不會讓我受到任何傷害,而且,我現在參與的初衷,不是因為利益,而是因為,楚楚,是我的朋友!”項映秋還是平生第一次有這種帶淚的微笑,讓她隻是尋常的容貌煥發著難以形容的光彩,多年來身處上位養成的強者姿態也絲毫不見。
喬睿鵬不再多言默默地啟動了車子,項映秋輕輕地說,“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也會保護好我們的家。”愛情能讓一個女人強大,也能讓她找到兒時被寵溺時的小女孩兒樣子,有夫如此婦複何求?!
直到進了公寓的門,陳俊哲的臉色還是鐵青的,他陰沉地坐在客廳裏,不知在想些什麼,安蕾站在門口,連鞋子都沒換,滿心都是茫然,今晚她和峻哲都接納了太多的信息,整個晚上象做了一場離奇且驚悚的夢,想起來就讓她顫抖。
安蕾很想就此離開,按照以往的習慣,即使她不走,峻哲也會趕她走的,可是看著峻哲現在的樣子,安蕾的心裏實在惶然。
“你看我的笑話看了整晚,還沒看夠嗎?!”峻哲驟然而起的厲聲喝問,嚇得安蕾整個人都驚跳了起來,她一下子靠在了牆上,堪堪穩住了身體。
過了好一會兒,安蕾才掙紮著開口,“峻哲……”
“夠了!”峻哲狂暴的聲音打斷了安蕾,“媽知道楚楚是我妹妹,也知道她在雲家,怪不得當年爸一過世媽就迫不及待地在這裏買房子,她那時候不是心疼買房子的錢,而是因為找不到楚楚才焦慮,怪不得媽為了去雲家做保姆,連我的感受都不顧了!”
“可是,”峻哲的眼中沒有淚水,隻有微微的充血,這樣的他象失去了最後庇護的孩子,又如同一個再也無法忍受孤獨的迷途旅者,所有的掙紮都顯得那般蒼白無力,“為什麼媽不肯告訴我?楚楚也不肯告訴我?就讓我這樣白白地被雲楚生看笑話?!”
“你說,”峻哲的語氣中已沒有了惱怒,取而代之的是無法形容的悲愴,“如果連媽和楚楚都不可信了,我還能相信誰?我的身邊還有誰?她們又為什麼這麼對待我?!”這樣的孤冷讓他無法承受,他遊走在瘋狂的邊緣,他不怕艱苦,不怕折磨,他最怕的是孤伶伶的一個人活在這世間!
峻哲的情緒讓還處在後怕中的安蕾,重新凝聚了力氣,每到這種時候,安蕾都會覺得,她什麼都不怕了,“峻哲,你別這樣,她們瞞著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為了保護雲家的錢嗎?”峻哲譏諷地反問,“有雲楚生一個人保護還不夠?還要媽和楚楚為了雲家去保護?或者……”峻哲的聲音驟然地降低了。
“或者什麼?”安蕾目光晶瑩地看向峻哲,“你怎麼不說了?你不敢說了,對不對,峻哲?你怕,你怕失去了母親後,再失去楚楚,那樣,你會覺得連活下去的意義都沒有,你希望雲少能為了股份讓楚楚傷心,你不想楚楚和雲少在一起,你接受不了,你舍不得楚楚,更不願意對雲少認輸,戀人也好,妹妹也罷,你隻想把楚楚留在身邊,無論用什麼方法,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對吧?!”
安蕾的字字句句如同魔咒般敲打在陳俊哲的心坎上,讓他多年的隱痛一一迸發,將他傷得體無完膚,心如片片凋零的飛花,“滾出去!”他掙紮著低吼。
安蕾慘然一笑,“我可以走,峻哲,雖然為了你我可以做很多,但我也有我的尊嚴,我隻是希望你清醒一點兒,無論是做哥哥還是做戀人,雲少做得都不比你差,最起碼,對楚楚來說,現在傷害她的人是你,而不是雲少!”
直到今晚的最後,楚楚也沒有向峻哲索要那份雲氏的股權文件,楚楚用這樣的態度表明那文件的真實性,也表明著她對那筆巨額財產的不在意,而雲少則用實際行動默默支持著楚楚,這恐怕就是楚楚敢於放棄的力量,有了雲少,楚楚什麼都不在意!
言盡於此,安蕾實在是沒什麼好說的了,她知道峻哲心裏也是明白的,隻是這種失去過於痛楚,讓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痛,無人能幫他分擔,即使安蕾想幫他,也要他願意接受才行,有種陪伴,不是身體在一起,而是敞開心靈讓對方走進。
當安蕾的手放上門把手的一刻,她的身後忽然響起一聲模糊的低語,“安蕾,對不起!”
安蕾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來,看著垂頭而坐的峻哲,她沒想到,沒想到對雲楚楚都從來不道歉的峻哲,會這麼誠懇對她說這樣的話。仿佛是回應著安蕾的迷惑,陳俊哲站起身來,帶著歎息將安蕾擁入了懷中,“我太自私了,利用你去做這麼危險的事,而你從來沒抱怨過,其實除了媽,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