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把窗簾拉開一點小縫,並將白天采摘的樹枝放在了窗台上。
他和遲華天約好在龍泉客棧見麵。
聽見外麵的敲門聲,楚天舒輕輕拉開門栓,來者推門而入,一臉笑容。他依然和白天一樣,頭頂著果盤,上麵有水果,有酒。
小二手腳很麻利,水果,酒很快就放在了楚天舒麵前的桌子上。酒壺下麵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兩個字:江邊。
楚天舒正要發話,小二頭也不回,離開了房間。
正當楚天舒拿著紙條發呆的時候,白天上茶的小二輕輕推開了他的房門。
一杯茶斟滿的時候,小二手法奇快,茶杯下麵多了一張紙條,上麵赫然寫著:上船。
楚天舒來不及所想,他輕輕動了一下熟睡的祥子,並為祥子整理好被子,便轉身直奔江邊而去。
風很大,夜很冷,波光粼粼。
江邊大船上的琴聲吸引了他,這琴聲他很熟悉,白天曾在龍泉客棧聽過這首曲子。
這條船居然也叫龍泉客棧。
他緩緩往船上行走,楚天舒突然發現每前行一步都很艱難。琴聲不僅衝擊著他的耳膜,甚至使他步伐變得遲緩。
楚天舒是一個懂音樂的人,至少他的笛子就吹得不錯,而且這支F調笛子也常在身邊陪伴著他。在他心裏,笛子是他一生最信賴的朋友。
琴聲很低沉,笛子則高亢,兩者雖有共通之處,但笛子高音調正好克製古琴低音符。
楚天舒吹起了那首歡快的笛子經典名曲:揚鞭催馬運糧忙。他吹著笛子一步步向船上二樓靠近。
琴聲果然非同凡響,其低沉的音調似鬼哭狼嚎,從四麵撲麵而來。楚天舒不敢大意,前進到樓梯中間,他從單吐音改成了快速雙吐音,登上二樓的時候,他已經全力用上了急速三吐音。
白天他並沒有過多注意這位老者,現在呈現在他麵前的老者目光空洞,似乎他的眼睛裏隻有音樂,沒有其它任何東西能打擾到他。
老者額頭開始出現了熱汗,楚天舒也直覺口幹舌燥,不過楚天舒已經感受到了老者節奏的變化,這種變化源於笛子的快速旋律,很顯然老者已經跟不上他的節奏。
“咚”的一聲,琴弦斷了。老者手在不停顫抖,喘息道:“瞎子第一次聽到如此歡快明亮的曲子,實乃一大幸事。”
楚天舒忙躬身應道:“感謝大師承讓。”
楚天舒雖有點玩世不恭,但對於身懷絕技的音樂老者,他還是懷有深深敬意的。在他記憶裏,現代能彈這種古琴的人已經不多了,而今能在五代十國聽到正宗的古琴,這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音樂洗禮。
“輸了就是輸了。”老者似乎一下就蒼老了很多,緩緩道:“可惜她再也聽不到瞎子美妙的琴音。”
“請問老前輩你所說的她是誰?”楚天舒也開始嚴肅起來,他沒有想到這位老者竟然什麼都看不見。
老者眼簾掛著兩行淚,泣聲道:“我和她因琴音結緣,但也因琴聲害了她。”
楚天舒心裏特別不是滋味,他沒想到弄壞了老者的琴,還激起了老者的傷心事。然而誰又沒有傷心事呢?就拿他自己來說,在五代十國這段時間裏,留給他的傷心往事又何其多啊。
老者繼續說道:“我恨我是個瞎子,不知道她究竟長得什麼模樣?但她對我那麼好,我就知道她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聽著老者的講述,楚天舒也很動容。他明白一個女人給予男人的強大精神力量,這種博大精神力量遠遠勝過所有的絕世武功。
“我不過是殘魂門裏一個小小的琴師而已,而她則是移花門的美麗公主。”老者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