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從某種角度來說,是個標準的宅男,不過並不是躲在家裏不出去的意思。因為生長在一個較為落後的山村,即使是孩子也要幹活,這並不是父母忍不忍心的事,而是一種極為原始的思想觀念——不勞者無食。如果有做事的能力,卻一直懶著不動,那這種閑人,活著隻是浪費糧食罷了,完全沒有生存的必要。甚至於他們思想裏就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對勞作一生的人而言,這些都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據說,在近代的某個部落,曾被稱為是世界上最為安逸的地方,這裏人的工作時間少得驚人,捕獵、種植、采摘,這裏的人們就一直重複著這些原始的工作,但他們卻能享受到大多數現代人都奢望著的生活。生存壓力?那裏的人們沒有所謂的物權法,因為他們隻要捕到獵物就會拿出來和大家分享。有外來者告訴他們外界的欺壓和饑荒,他們都很詫異:“怎麼會有人餓肚子呢?他們的鄰居也沒有食物嗎?整個部落都沒有食物了嗎?”他們的心裏根本沒有獨享這種概念,又何來所謂貪婪,所謂爭奪。
而極為諷刺的是,當外界帶來所謂先進的科技後,這裏的人都在為生存而奔波,有的給外國軍隊當傭兵,有的製作工藝品,工作時間上升,但生活質量越來越差。每天都在醉生夢死,分享?沒搶劫就已經很不錯了。
有些跑題,畢竟對阿明所在山村描寫不多,這樣也算是在彌補。回歸正題,阿明的宅並不在其他地方,而是在內心,是他內心的封閉。山村不過是個彈丸之地,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加起來又不到四百人,但他卻隻認識自己的家人,就算是臉盲症,也未免太過誇張。真實原因很簡單,他根本就沒在意過那些人,也沒打算認識那些人,這並不是孩子的怕生,而是對外界純粹的排斥。這樣的反應如果發生在有悲慘記憶的人身上,這並不奇怪。但阿明的記憶隻有最近在山村的兩三年,又有因為之前的失蹤而極為愛護他的家人,這樣幾乎於本能的排斥,實在讓人費解。唯一的解釋也就隻有那失蹤的幾年,可惜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發生什麼事。而且這種可以被稱作自閉症的事情,小村人連聽說都沒聽說過,最多也隻會說阿明怕羞,又怎會想這些?
至於阿明,也就是個九歲孩子,連是非觀都沒建立完全,哪裏會發現自己身上會有那麼多的不對勁?
更何況現在他正一臉焦急地四處探查:“跑哪裏去了?”
阿明沒想到諾兒的小短腿爆發起來也會有這樣恐怖的速度,雖然自己說了幾句奇怪的話後,跑得似乎快了許多,但還是沒追上。
他倚住一棵大樹,喘了幾口粗氣,然後甩甩頭,靠著樹坐在了地上。
眯了一會眼,看看頭頂依稀向西偏的太陽,阿明用力敲了敲腿,扶著大樹站了起來:“這樣可不行,得快點找到諾兒,她最怕天黑了。”
活動一下後,茫然看了看四周,少年苦笑:“我到底跑了多遠?”
“額,有些不對勁啊!”少年撐著頭,苦思冥想了許久,才猛然敲手,“諾兒不可能跑那麼快、跑那麼久啊,我都快撐不住了,諾兒一個小丫頭又怎麼可能!”
少年的臉不禁抽了抽:“我,好像又被耍了。”
而此時,在兄妹倆分開的地方,一個白發少女正雙手抱著膝蓋蹲在樹旁,一雙如小鹿般純淨的眸子裏盡是淚水:“哥哥……你在哪兒啊……”
此刻阿明還在沉思:“也就開始時跑得沒影了,接下來就怎麼跑也追不上,該不會途中就躲起來了吧?”
“不會吧,我家諾兒哪有那麼聰明?”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越想這可能性越大,少年的臉色已經僵得像塊石頭了。“如果真是這樣,那跑得要死要活的我,豈不是,那不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笨蛋嗎?”(嗬嗬,你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