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當諾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一個山洞裏,昏黑的山洞因為身邊一堆溫暖的篝火而不再令人恐懼。至於阿明則是手持那簡陋的石錘,像座雕像一樣端坐在洞口。聽到諾兒醒來,他也不轉頭,隻是望著洞外,似乎在逃避著什麼。
諾兒揉了揉發疼的脖子,走過去把頭抵在少年的背後,靜靜地說了聲:“哥哥。”
阿明的身體頓時僵了僵,拚命抑製住轉過去抱住少女的衝動:“對,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哥哥,你為什麼要道歉啊?”阿明的背上變得濕潤起來,是被諾兒的眼淚打濕的。
“我明白的,諾兒明白的。”諾兒的聲音有些哽咽,“這樣的話,無論發生什麼,最後被怨恨的,都隻是哥哥,都隻是哥哥一個人啊!”
諾兒說的確實沒錯。如果她真的去尋找村子,那麼是很有可能會被那群人發現而被殺死,就算找到村子,大家也不一定會舍得離開,諾兒最後依然難逃一死。隻有強行留住諾兒,躲起來,才是唯一較為安全的選擇,而阿明要付出的代價,則是會被諾兒怨恨一輩子,但諾兒卻不需要承擔村子毀掉的內疚。與其讓諾兒死去或是愧疚一生,倒不如來怨恨著自己,這就是阿明作為一個哥哥的選擇。
如果不是諾兒足夠聰明,阿明將永遠頂著一個懦夫之名苟活於世。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那麼多,隻是……”少年猶然在挽回著一切。
諾兒用頭狠狠撞著阿明,打斷了他的辯解:“那堆火是哪來的?”
諾兒拚命用小拳頭敲著少年,雖然力度連一隻蚊子也殺不死:“是從那些壞人那裏拿的,不是嗎?”
兄妹二人根本不會生火,要不然也不至於入夜了,還在林子裏摸黑著找路。夜裏的山林可是很冷的,尤其在秋季,如果沒有火焰取暖,即便是在山洞裏,也會生病,在這種情況下,生病與死亡無異。
“他們都離開了,我就撿了些火苗。”
“笨蛋,哥哥是笨蛋!”
諾兒還能怎樣責怪少年?為了自己不去涉險,寧願被自己怨恨一生;為了自己的身體不受涼,獨自一人去敵人那裏取火;為了自己的安全,即使知道自己在被怨恨著,也是毫無怨言地警戒著洞口。
“這沒什麼的,諾兒,這沒什麼。”諾兒沒察覺此時少年已經快拿不動那石錘,現在他隻是在苦苦支撐而已。
“但是,為什麼這樣溫柔善良的哥哥,卻會對大家見死不救啊?”少女閉著眼大聲喊了出來,“那可是我們的爸爸媽媽啊!那是一直在照護著我們,關心著我們,會逗我們開心,會親切和我們打著照護我們的一樣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啊!隻有我們活下去,這我怎麼能做到啊?”
諾兒發泄似的撞向阿明,卻沒想到少年竟像木偶一樣被撞倒在地。
少女急忙把阿明扶起來,卻發覺抱住少年身前的手,入手卻是一片冰冷。
“呀!”少女摸過少年的身體,隻有背後因為照到火光而有些溫度,身前卻滿是冰涼。
洞口一陣寒風吹過,少女的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哥哥,哥哥他一直在幫我擋著這冷風啊!”
諾兒把少年拖進山洞,又加了不少柴,把火燒的旺旺的,然後緊緊抱住少年的身軀,卻發現少年的嘴在輕微的顫動,似乎在說些什麼。
“我,我……”已經有些虛弱的少年,嘴裏呢喃著。
諾兒把耳朵湊了上去:“哥哥,你在說什麼?”
“我……我做……不到”少年閉著雙眼,眼淚卻流了下來,“我真的……做不到。”
感受到溫暖的少年,少年說話似乎順暢了許多。但這話語卻讓諾兒徹底呆住了。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我的心裏一直在這樣告訴我,這樣不留餘地地告訴我,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我的父母不是這樣,我的村子不是這樣,甚至我的名字也不是麻倉明。”
“我快瘋了!”
“明明親切地說著爸爸、媽媽、叔叔、嬸嬸,卻必須把他們都劃分為陌生人。明明享受著這一切的關切和溫暖,卻得緊閉內心。明明很渴望去守護這一切,卻一直在恐懼。因為,他們並不屬於我,說不定哪天,就會有一個真的麻倉明出現,把這些統統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