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她興致全無了,就要回賓館。
既然來了,何必要掃興,就是因為你不會,這樣去滑才刺激的。他被她帶上了山,在他的帶領下,先從矮小的坡上滑下,她第一次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暢快,這暢快來得很快,確實很刺激。
就在她享受這種刺激的時候,危險就在她的頭頂發生了,山的上方,發生了雪崩,磐石大的雪塊鋪天蓋地地壓下來,她被嚇傻了,不知道該如何動彈,她伸手向他求助,不料,他看到危險,卻兔子一樣地滑向了山下……
被雪埋住的時候,她原以為自己會哭,不料,她自己卻也不明白,她笑了,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她仿佛做了一場夢,夢裏,自己的丈夫拿著刀子,向著自己步步緊逼,而站在身邊的他,那個曾經對她海誓山盟的男人,卻一臉笑意,無動於衷!
她醒來的時候是在陽光和煦的病床上,是她隨時攜帶的逃生氣囊和救援隊發現了她,她才撿回了一條命。
她沒敢回家,也不敢麵對自己的丈夫,她一個人去了父親那裏,把自己關進了屋裏,不開燈,咬著被子,任淚水恣肆,窗外,父親正在安詳地聽著收音機,聽著聽著睡著了,不知誰家調皮的孩子幫父親換了點歌台,唱的恰是王菲的那曲《色戒》:不要以為他的頭發開不出薔薇……
她想,是的,他可以,能做得到,但是,那薔薇已不是多年前她想要的,那薔薇下的刺紮破了她的心,她還是要回到家裏的那個男人身邊去療傷,可是,家裏的那個男人還願意幫她治療嗎?
(心動了,就懷揣著虔誠向前走。)
愛我,請別偷看我
午後的土坡上,一株粉粉的桃花開了,鮮花掩映處,一個身材高挑,比花枝還要俏麗的女子忙碌在花間,她在用自己的玉手撒開繩子,然後,把繩子係在兩棵樹上,她打算晾曬自己新洗的花花綠綠的衣服。
我定神了好久,看她用來晾衣服的繩子,應該是用裁衣服生下來的布條和布頭編做的,五顏六色的,宛如一條倒掛的虹。我想,那肯定是她親手編成了,從她晾曬周正的衣服上可以想見,除了她,還有誰有這樣的細心呢?
她是輪窯廠廠長的女兒,今年二十歲左右的光景,正是桃花初綻的年齡。由於我和她的哥哥有些交情,所以,對她的事情還比較了解。撇開我與她哥哥的交情不說,但從心靈觸動的角度來考慮,這樣一個女孩,我還是非常喜歡的。更有意思的是,最近,我聽說了一個關於她的故事,讓我瞬間更加深了對她的好感。
春節剛過完的時候,女孩父親的朋友給她介紹了一位十分帥氣的小夥子,論家底、論長相,一點都挑不出毛病來,然而,小夥子在與女孩聊天時說的一個秘密,瞬間讓女孩渾身不自在,小夥子說,我發現你有一個習慣,陽光正好的時候,你總喜歡端著一本書,在土坡上忘情地閱讀,而通常這時候,我多是躲在土坡下的林子裏,偷偷看你,看飛蟲落到你的臉上,你溫柔地用長長的指甲把它們彈開,看清風吹亂了你的長發,你俏皮地把它們攬過來,放在胸前,這些瞬間,如電影膠片一般時常在我的腦海一遍遍打個轉浮現……
聽了小夥子浪漫的訴說,女孩臉上含著笑,然而,身上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此以後,她再也不願和那個小夥子見麵,理由是,她怕別人偷看自己,更怕的是,別人偷看了她,還告訴了她,那樣的話,總覺得會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渾身都會不自在,她不想活在別人的注目裏……
女孩的話,多像一棵梅花,頂風傲雪,倔強而含香。其實,有些浪漫是需要含在嘴裏,婉轉在心裏,不能說的 ,一旦說了,就宛如一個肥皂泡,砰然炸開了,隻剩下一滴痙攣的肥皂水。
這樣一個女孩,許多人都知道她最終的歸宿是什麼?
四月剛剛過完第一個周末,我再次去女孩家找他的哥哥,哥哥說,妹妹要嫁了,嫁給一位體育老師。那天,我聽到了女孩和那位體育老師的故事。
體育老師是在你家土坡下跑步時望見女孩的,女孩令他一見傾心,他立即就爬上力量女孩家的土坡,說,我很喜歡你,所以才忍不住爬上土坡,隻為知道你的名字……
這的確是一個大膽而簡潔的搭訕。和小橋流水的曖昧比起來,這是一種更加大氣的浪漫,且這樣的浪漫,恰恰契合了女孩的心意,於是,他們被浪漫淹沒了……
我喜歡這樣的女人,她多像一把玉斧,遇見了不喜歡的,她會閃出一角斧刃給那人看,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她便會把刀刃翻過來,用錘子的一麵在牆上釘一枚釘子,然後,把他們愛的合影展給整個世界看。
(在愛盛開的地方約定,在約定的地方相守,這是最完美的人生。)
理發師
我經常去的那家理發店,獨立在鬧市一隅,有著一個很健美的老板,讓我曾經一度設想他以前是個健身教練,後來轉行才做這個的,在我看來,他理發的樣子就如同一個彪形大漢,在繡一朵淡然的茉莉花。理發店的老板娘很漂亮,眉骨稍稍有些凸起,我觀察了好多女理發師的眉骨,仿佛都是有些凸起的,可能是因此她們過度關注於絲絲縷縷的東西,所以特別凝神,一凝神一蹙眉,自然要活動的眉骨,於是,突出就自然可以理解了。
和老板不同的是,這家理發店的老板娘是屬於嬌小型的那種,忙起來的時候,女理發師的常常會遞給自己的丈夫一杯水,每當這時候,很懂情調的丈夫自然要回報給丈夫一個淺淺的吻,那種親密,總能讓我猛然想起在《康熙來了》中小S雙手掛在劉德華脖子上學習樹懶打吊掛的情景。
這家理發店是我同學推薦我去的,理由是他的姐姐和理發店的老板娘是同學,我私下裏揣度,把我的頭交給同學姐姐的同學,自然要比陌生人是要放心得多的。
我是一個經常會陷入莫名恐慌的人,晚上一個人回到租住的房屋裏,一定要探頭探腦在屋裏所有的旮旯縫道看個遍,這樣才能安然入睡。所以,我理發的時候,經常也會莫名地揣測,理發師會不會用自己的剪刀一把插進的脖子,這樣越想,脖子就越癢,越癢就越不自在,有時候,還會自作主張地動上一動,以至於發型上總會出現缺口,理發完畢,理發師總會嘖著嘴說,這個發型,你不動就好了。
自從走進這家理發店的時候,我總覺得心裏安穩多了,理發的時候,我常常會要求理發師讓我麵朝外側,這樣,我可以瞥見玻璃門外,這對夫妻栽種的那棵含羞草,我想,它一定也會和我一樣,經常陷入被“揩油”的恐慌。與那棵含羞草不同,旁邊的那棵桂花樹就顯得自信多了,夏天的時候,常常會有很濃密的葉子,偶爾還有一隻蟬躲在小樹陰裏,不知趣地扯上幾嗓子。
農曆八月的一天,我再次來到這家理發店的時候,發現大門緊鎖,門上有字條:“我回鄉去收割金黃的豆子,回來再來收割你蓬鬆的頭發吧!”這的確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兩口子,我想,他們平常給我理發的時候,應該心裏也是裝著一大片金黃色的豆田的,抑或說,他們是帶著收獲的心去幫每一個顧客修剪頭發的。
第三日我再去,兩口子早已在店裏忙活開了,理發店門前,淡黃色的桂花藏在樹陰裏,老遠就散發出誘人的香,一隻蟈蟈趴在上麵,動情地摩擦著自己背上那兩把“刷子”。
理發師打趣自己的妻子說,你看蟈蟈背上的那兩把“刷子”,像不像我們用的發剪?妻子調皮地跳到桂花樹下,天真地看一眼自己手裏的發剪,看一眼蟈蟈背上金色的“刷子”,那表情,嫣然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