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法醫悲切地彙報:“墓中現存兩具遺骸,屍體已經徹底腐化,隻剩下屍骨了,應該都是同一時間……衣服已經蝕化不可辨認,靠外的一具如果按照魚頭的推測,應該是吳明的,頭蓋骨上有槍洞的痕跡,雖然沒有其他明顯特征,但現在的鑒證技術已經可以根據其親屬DNA等來確定關聯程度……裏麵的一具根據其身底下的肩袢肩花、警服紐扣,還有手槍編號來看,可以確定就是我們分局上官文同誌的遺體……”
說著、說著,劉法醫又泣不成聲。
袁局悲慟著,雙手顫顫巍巍地接過了證物袋,粗曠的大手撫摸著,大顆大顆的淚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站在伍大隊長旁邊的上官敏已經哭暈了過去,伍大隊扶著她,筆直地站著一動不動,不僅僅是悲傷,更像是陷入了沉思……
魚頭抹了把淚,不忍再看。夏白、焦炭幾個,站在魚頭身後,一個個臉色戚戚,絲毫沒有案件水落石出成功的喜悅。
太壓抑了,電視台采訪車旁,蘇怡、若蘭和攝影師忙碌的身影,顧不上喘一口憋著的氣……
即使知道這是最後的真相,可所有的人依然會被痛苦的真相撥動心底最脆弱的一麵。
一個優秀的人民警察,十八年來就一直默默躺在這裏,一直蒙受著不白之冤……
仰頭問蒼天,蒼天無語;俯首問大地,大地沉默!
正午的太陽燒得山這一側毒辣辣地,但人群一動不動,靜靜地等待……
又過了數小時,所有的物證收集完畢,屍骨開始從墓坑中起運了,法醫們小心翼翼地把裝著隊友屍骨的擔架移了出來,一眾警察交替著、護衛著,抬上了警車……
袁局向蘇局點了一下頭,悲憤地喊了一聲,“走,我們回家……”,聲音就哽咽地說不出話。
周局和分局的隊友們一起大吼一聲,“走!我們送上官文回家……”
所有的警察高吼一聲,“走,我們送上官文回家……”
一刹那間,警笛響起、所有警車的警笛響起……
警察,警車,連電視台采訪車都在為一個不曾認識的戰友大吼一聲,“回家……”
長長的警車車隊之後,赤日炎炎,青山依舊,隻剩下孤單的墓坑把往事再度塵封……
罪惡和正義同時都被時間車輪磨去一切印跡……
很多時候,很多人喜歡一句名言,“正義不會失約,隻會遲到……”
那,不過是絕對權力者逃避責任的美麗借口。
有次說起這個,魚頭就覺得這個論調很可悲。他說,“一味的等待正義降臨,結果往往是在縱容罪惡……”
翌日上午,鍾樓分局舉行上官文同誌追悼大會,過去這二十多年的老同誌們都來了,過去十八年,一直為這個案子奔波的老同誌們都來了。
魚頭老爸連夜趕了過來……
老郭同誌來了……
鄭曉軍和石隊也來了……
那個身材挺拔領導氣度非凡的身影卻沒有出現……
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沒看到一個他希望能見到的熟悉倩影,他的心不禁,又沉了下去……
這是一個遲到的紀念,也是一個遲到的洗白。
當鮮豔的五星紅旗蓋到上官文的遺物之上,悲痛不己的上官敏已經搖搖欲墜,幸虧劉法醫一直攙扶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