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進進出出, 武明玦還在挺著肚子呼救。
謝令鳶終於笑夠了, 歎為觀止地上前, 搖動著他:“世子, 你還認得我嗎?”
武明玦從生孩子中, 艱難地分了點神出來, 片刻就認出了她:“德妃?德妃姐姐……嚶嚶……”
他臉上現出無比委屈的神色, 似乎在向謝令鳶控訴——他們逼他生孩子是不人道的!
謝令鳶拍了拍他隆起的肚子,“砰砰”作響,忍著笑安撫道:“世子啊, 你是做了噩夢,你不可能生孩子的。”
做夢?
武明玦的眼神漸趨迷茫。
謝令鳶在他的肚皮上,有節奏地拍起了架子鼓:“你隻是, 誤入皇宮, 誤入皇宮,而已;你是男人, 不能懷孕, 不能懷孕, 巴紮嘿!”
德妃說的沒錯。
男人怎麼可能懷孕生子呢?
他隻是替她姐姐入宮了而已;隻是日夜提心吊膽, 怕事情敗露而已……而姐姐, 她在哪裏?
是了, 她頂著他的身份,在邊疆戰場上。
思及此,武明玦的肚子迅速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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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醒得極快, 不愧是將門出身, 發現了荒謬不妥後,他從床上起身,開始利落地更衣:“對,這是夢。我應該是在疆場上,而不是困於後宮。”
他英氣的眼中,綻放出無限光彩,仿佛對戰場充滿著無限希冀和憧憬。
孺子可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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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令鳶老懷甚慰,正要讚許,輕鬆帶他走出識海,結果下一刻,她的眼前,畫麵一變——
金戈鐵馬,旌旗呐喊,軍鼓列陣!
夭壽了,怎麼從皇宮變成了戰場?
這戰場之肅殺,比之何太後夢境中的千軍萬馬圍攻,多了真實的血腥氣。每個士卒的輪廓清晰可見,有的人缺了耳朵、有的人從額頭到脖子有長刀疤、有的人身上有血窟窿……
她還未及看清,兀地箭矢如雨,挾疾風而來,擦著謝令鳶的臉飛過。她頓時感到麵頰生疼,有鮮血濺了出來。
這生死一瞬的驚險,謝令鳶嚇得差點變成油畫《呐喊》,她驚呼道:“你這夢轉的也太快了啊!咱就不能平和點嗎?!”
而武明玦已經騎在了高頭戰馬上,似乎是經曆過一番激戰,銀白色的鎧甲上沾滿了鮮血。
他捏著團扇含羞帶怯的柔美,早不知飛去了哪裏;英挺的臉上,寫滿肅殺之氣。他頭頂的發冠,被一簇箭矢射斷,發冠掉在地上,高束的頭發隨風飛揚,格外有分嗜殺沾血的不羈美感。
“回來,回來!我的世子啊,這還是夢!”謝令鳶朝他跑去。
武明玦手持長戟,背著半人長的長弓,箭筒掛在馬腹上,粗長的箭矢在風中錚鳴。他腳下一催,戰馬嘶鳴一躍而起,如離弦之箭,向著敵人奔去!
謝令鳶跟在他疾馳的馬後,撒著蹄子追也追不上。武明玦已如見水的魚、脫肛的馬,撒歡兒地在敵軍陣列裏殺進殺出!
“世子!武明玦!”
謝令鳶的呼喚,被他充耳不聞。
“你別逼我!”謝令鳶大怒,站在千軍萬馬中,祭出了她在何太後夢境裏的絕世殺招,指著武明玦的馬——
“你的雙腿為我而開!”
“……”
遠處,酈清悟正揮劍斬殺兩個騎兵,謝令鳶一聲怒吼,仿佛一道跨越時空、破空而入的天雷,聽得他劍尖都偏了三寸。
他艱難地轉頭,默默地想,謝令鳶不但喜歡看活春宮,還總是說令人羞恥的話呢。
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的“變數”。
真是……
他一時竟然詞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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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明玦正疾馳如飛的戰馬,忽然淩空打了個漂兒,落地時逞“大”字形癱在地上,劈了個大叉,仰頭發出扯了筋的嘶鳴。
而武明玦一道摔在了地上,迎麵是敵軍,向他衝殺過來!
他鯉魚打挺,從地上一把摸起兵刃,反手將對方從胸下肋到頭頂斜斜劈開,白花花紅豔豔的落了一地。
他顯然是在宮中壓抑久了,將戰場視為了歸宿,寧願在其中搏殺,也不肯回頭看宮中一眼。
雖然夢境都是千軍萬馬的戰場,但武明玦的戰場,明顯比何太後要真實並慘烈的多。畢竟他是真正親臨過生死,也是在疆場上受過傷的,鐵與血的記憶銘刻,才會這樣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