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爺方才是吃過一次虧的, 先時他形勢那樣一片大好, 都被德妃暗算了去, 如今便不敢再掉以輕心。
可蕭雅治, 他沒有栽過跟頭, 他還天真。
所以麵對謝令鳶善意的威脅, 他氣定神閑地微微一笑:“我的麻煩不少了, 多這一個也不妨。”
他說完,抬起右手,正要對身後的人下令逮捕她們——
刹那間, 空氣仿佛凝固。
一切動慢了下來,他看到謝令鳶的嘴輕輕一張,心想這唇還挺好看的, 但聽不清她說了什麼——他腳下一陣地動山搖!
蕭雅治未能站穩, 踉蹌幾步,還來不及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忽然腳下一空!
“呃——”蕭雅治跌落了下去。
這真是一腳踏空, 紅塵路斷。
“轟隆隆——”
“啊啊救命啊!”
不止是他, 他帶的所有親隨、睿王爺和少司命以及北燕所有親隨……腳下從土壤忽然變成了幾丈深的天坑, 直直墜落下去, 在塵土飛濺和黃沙肆虐中發出此起彼伏的驚呼, 全部跌入了深坑裏。
那聲勢浩大,真正的聲如洪鍾地裂。
墜坑不過一瞬,塵土還在坑中飛舞, 於午後的光線下雀躍。
坑底的人一層疊著一層, 摔得七葷八素,底下的人被壓的吐血,頂上的人滿頭塵土鬢如霜,摔懵了久久不能回神。
仿佛天外——哦,是坑外——清脆的笑聲咯咯地傳進來,喚回了蕭雅治和睿王爺眾人的神智。他們環視四周,不禁大驚,好一個巨坑……
晉國的水土流失和土質疏鬆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要多種樹啊!
這場墜落天坑實在來的太意外,以至於幾百人掉入坑裏,驚呼□□此起彼伏,聲音嘈雜。蕭雅治和睿王爺臨危不亂,肅容整頓紀律。
隻不過此情此景,眾人塵滿麵,有的摔瘸了腿有的磕破了頭,在坑底整頓軍紀,委實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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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外,何貴妃和武明貞被眼前的浩大盛景驚呆,看向德妃的目光帶了絲訝然。敵人突然掉進天坑裏,這實在不能說是巧合。她們心裏覺得是與德妃有關,又想不通德妃能做什麼。
“唉,真是可惜!我還以為能活埋了。”謝令鳶惋惜地拍了拍手,拂掉了身上的塵土。她第一次用【五行星曜之土】,也不清楚會用到什麼程度,但在五行金木水火土中,【土】的星力所用氣數最少,【金】用的最多,她的氣數隻夠用土。
但這份惋惜,不妨礙她方才給這壯觀盛景取了個名字:【坑你爹】——由於氣數聲望不算很足,所以坑也不夠深,隻能困敵人小兩刻鍾頭,十來個人疊羅漢就能爬出來了,身手好的甚至可以用輕功跳上地麵。
譬如對少司命而言,這個天坑就不算什麼。他方才掉入坑中使了輕功沒怎麼受傷,此刻站在坑底,淡色的琉璃瞳映出坑底的冷幽和坑外的秋陽。
他一語不發,運足輕功,從坑底飛簷走壁,輕鬆地躍了上來!
“啊!”坑外的謝令鳶驚呼,看著少司命如地府幽冥的索命使者,穩穩落在了她的麵前,抬起手掌,勢如破風,直劈她天靈蓋!
下一瞬。
少司命腳下一空,又掉進了新坑裏。那彙聚全力的一掌,也未來得及送給謝令鳶。
謝令鳶捂著嘴由驚呼變成了竊笑,這【五行星矅之土】是針對敵人的,所以一個時辰內,敵人無論跳出幾百次都是無用功。
少司命在坑底頓了頓,似乎想再試一次,便又運起飛步,他輕功十分駕輕就熟,轉眼再次躍出坑外!
這次他的銀色瞳眸裏映出秋陽的血色殘紅,站在了平坦開闊的地麵上。
謝令鳶與他對視,向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背對著陽暉,臉龐映出溫柔的輪廓光,他微微一怔——
下一瞬。
他腳下一空,再一次掉進了新的坑裏。
少司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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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陽西下,遠山蕭瑟,楓葉荻花,曠野無垠映著這片土地千百年的日出日落,與亙古的滄海桑田。
極目遠眺,在那永恒寂寞的朦朧夕陽下——
一個清冷孤絕的身影,執著地在各個坑裏跳來跳去。他從這個坑高高飛起,又如宿命般掉進下一個坑。
此情此景並不唯美,謝令鳶一邊嗑瓜子一邊感歎:“打地鼠~搶地鼠~”
如今,少司命已經離著睿王爺所在的坑越來越遠,獨自一人掉入了新的坑底裏。但一個人的坑直徑畢竟小,比不得幾百人的坑寬闊,陽光照射不入,就顯得格外幽暗了。
少司命想了想,倘若無論如何也注定跌入坑,倒不如回到原來的坑裏,保護睿王爺。
這樣想著,他再次運起輕功,飛簷走壁,飛回了原來的坑洞上方,在坑底眾人的抬頭仰望下,宛如籠罩銀輝般的天神,自廣寒天上翩然而落——
然後……
他腳下一空。
再次掉進了巨坑下幾丈的深孔中。
對,坑中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