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往事91(2 / 3)

她連忙趕了過來,卻被拒之門外。

此時,房間裏隻有沈雲琛、顧時歡、淩姨娘與顧時彩。

顧時歡病懨懨的,懶懶地靠著沈雲琛,一句多話都不想說。

其餘人也都不說話,一時這屋子裏安靜得可怕。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聲突兀地響了起來,卻是淩姨娘。

淩姨娘卻舍了往日的一身“傲骨”,朝著她素日最看不起的丫頭連連磕頭,語氣淒愴:“喜喜……時歡啊,彩兒自從容貌被毀了之後,便鑽了牛角尖,心思一日三變,事事都愛走極端,這一次、這一次她也是被豬油蒙了心,才做出這等糊塗事,心裏未必真想毒害你,你、你便饒了她罷……”

顧時歡目光落向淩姨娘,聚精會神地聽著。這樣也好叫自己忘掉困倦,精神起來。

沈雲琛也是抱著這打算,因此沒有將淩姨娘母女攆下去,仍將她們留在這裏,就是叫她們多說兩句話,勾著顧時歡的注意力。

淩姨娘說完,卻不見兩人開口,心裏跟打鼓似的,又不敢抬頭,思索一番,便準備再扯掰點情意出來。

顧時彩卻道:“娘,你說錯了,我……”

“閉嘴!”淩姨娘低低嗬斥了一聲,卻悄悄地握住顧時彩的手。

顧時彩沉默下來,這世間沒幾個人喜歡她的娘親,人人都說她刻薄自私,可是唯獨她對自己,卻是從未虧欠過。在死前再聽她一回罷,以後也沒機會聽她的話了,顧時彩垂下目光,也握住母親的手。

淩姨娘輕泣道:“時歡啊,你、你也是過來人,想必比我這個老婦還知道失去容貌的痛苦,你且將心比心,你看看彩兒的臉——你便知道她心裏盛了多少委屈!日日看著自己這一張醜陋的臉,你想想,彩兒她心裏能不扭曲嗎?!隻她沒你這麼好的福氣,往後終身隻能與這張臉作伴了,也再沒法子穿上嫁衣嫁一個豐神俊朗的夫婿……她這輩子已是全然毀了,因此見你過得和樂美滿,心裏一時不忿,做了錯事,難道便真的這麼不能原諒嗎?”

沈雲琛眉峰一蹙,正準備開口,顧時歡覺出他胸膛的起伏,按住了他的手。

淩姨娘依然在說:“我知道,你與彩兒性子不合,自小關係淡薄,在你的心裏,彩兒是遠比不上心兒的,但是、但是你們血脈同宗同源,這是永遠割舍不掉的!況且,小時候你們也曾玩在一處,也曾彼此嬉笑,你、你可不能忘了呀……”

“我全忘了。”顧時歡拉著慵懶的調子道。

她沒有說謊。她與顧時彩自小關係不好,但是到底是姐妹,這麼多年數下來,的確也有好多次曾在一起頑笑過。隻是,將那些日子摘出來,卻隻剩模糊的影子了。她怎麼也記不起顧時彩當初的臉,隻記得每一次大概都是以爭吵收場的。

而相同年歲,她與顧時心,甚至與隻有過一麵之緣的沈雲琛,與他們的相處,卻不會被歲月磨掉棱角,依然能清晰地勾勒出來,

這便是區別。

“我也全忘了。”顧時彩冷笑一聲,抬起頭來。

她從淩姨娘那裏縮回手:“娘,您也覺得我這張臉醜陋無比是不是?那你叫我如何頂著這張臉,過剩下那麼長的餘生?”

“彩兒……”淩姨娘愕然搖頭,“不、不是,娘的意思……”

顧時彩卻轉過臉去,與顧時歡直直對望:“顧喜喜,你大可不必理會我娘的胡言亂語,我可沒想向你求饒。我現在仍跪在這裏,隻為等你喝下解藥,證明我沒有說謊。我娘與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她膽小怕死得很,是不敢幹出這種事的,你吃了解藥,就該放了我娘。到時候,便是要我當著你們的麵死,我也不吭一聲。”

顧時歡笑了一下:“顧時彩,以前我總覺得你是顧時初身邊的狗腿子,沒想到你還是有風骨的。”

顧時彩也笑了,漸漸笑出了眼淚:“以前,我總是有盼頭的,總盼著她拉拔我一下,讓我好躍上更高的枝頭,因此,雖然心知她明麵將我當妹妹,心裏卻瞧不起我,我都忍下了。現在……現在我的人生全毀了,若不是感念我娘的養育之恩,我一定、一定要與你玉石俱焚!”

沈雲琛冷聲:“石頭本就沒有與玉俱焚的資格。”

正在此時,太醫們在外麵敲門,說解藥已經熬好了。

這解藥是以烈火猛熬而成的,因此熬起來格外地快,隻等著烈火燒得最旺,湯藥翻滾得最厲害的時候取下,馬上兌了另一味涼水浸好的冷汁,兩者一混合,兌出一碗溫溫的墨色湯藥,即刻服下便可。

沈雲琛忙請他們進來。

陳太醫進來了,其餘太醫留在外麵。他將解藥端給沈雲琛,便也退出了屋子。

沈雲琛親自給顧時歡喂湯藥。

喂藥之前,他淡淡地瞥了淩姨娘母女一眼,那目光中的含義卻看得淩姨娘的心被高高吊起。

若是顧時歡吃了這藥卻出了問題,別說顧時彩了,她也難逃一死。

淩姨娘連忙看向自己的女兒,顧時彩道:“娘,女兒不會害你。”

沈雲琛聽了這句話,才將湯藥往顧時歡嘴裏送。

顧時歡毫不猶豫地喝下,她其實一點也不擔心顧時彩會在淩姨娘被刀架著脖子的時候作假。

在顧府,顧一岱除了對嫡母展如意留下的子女有幾分上心之外,對他們幾個庶子女那基本上是一視同仁地差……或許對她最差,但區別不大。所以說,顧時彩與淩姨娘、顧時昀可謂是相依為命了,而顧時昀是男子,長成之後便與內宅生疏了不少,因此,顧時彩心裏最重要的人,非淩姨娘莫屬了。

若說此刻顧時彩還留著一絲理智與良心的話,那一定全部給了淩姨娘。

顧時歡痛快地喝了,雖然藥效還未起作用,卻已經覺得吊著的心緩緩落地了,她這次……大抵又脫險了。

顧時彩見她喝完最後一滴湯藥,道:“我問過了,中了相思子之毒,喝下解藥後,隻等一個時辰便能清除大半,剩下的毒,慢慢喝上幾天就沒事了。你,放了我娘。”

沈雲琛卻道:“你長居府內,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從何得到相思子?這件事我會一手徹查,參與此事的人一個也逃不了,若是不曾參與,我也會還她個清白。”

淩姨娘聽了,心頭大震,看來沈雲琛他這是不打算放過顧時彩了。一旦毒殺皇子妃的罪名公諸於世,顧時彩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一個“死”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