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成王敗寇 東宮(1 / 2)

第一章東宮

連續數天的風雪讓整個京城幾乎要凝固在冰天雪地中。積雪深深的大街小巷, 在微微放晴的光線下, 反射出耀眼而刺骨的慘白之色。

巍峨皇城在一片蕭瑟的白茫茫中本就顯得沉寂肅穆, 而這個冬天, 卻是比往年更多了些侵入骨髓的寒意。

就連那暗朱紅色城牆, 仿佛也浸潤著世上最毒的毒液讓人心悸, 生怕下一刻, 那能使人癲狂的劇毒便會越過重重禁軍守衛,無聲無息的沁入自己肌膚……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刻意拉長的聲音沒有普通內侍那麼尖細,那麼寡恩, 而是微微有些滄桑的。

伴著穿堂而過的風雪,卻拂去了最表麵的冰霜,隻餘下淡淡的風。拂過那頂端懸著的金絲楠木匾額, 拂去了“建章宮”三字上落下的點點雪色。

正紅朱漆的宮門前, 烏壓壓的一群人俯身跪拜,無一不是心如死灰, 甚至有幾個不經事的, 已經伏在地上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最前方, 一頎長的背影自始至終都沒有彎曲分毫, 挺拔如鬆, 在茫茫霜雪中也未失儲君應有的氣度和威儀。

如烈焰般的赤色朝服上, 雲霄間騰躍的金龍幾乎要掙脫錦緞。束發的金冠在雪景中熠熠生輝,鬢角理得一絲不苟,讓那冷峻的麵容更添了些淩厲。

劍眉下, 一雙黑眸平視著正前方, 幽邃如古井深潭,而眉宇間卻不沾丁點陰戾怨懣之色,盡是一片舒朗乾坤,不卑不亢,積蘊著令人敬畏的貴氣。

徐承德弓著腰,懷裏揣著拂塵手執聖旨,垂眼瞥了瞥麵前的棠觀,目光微閃,略有些渾濁的眸底掠過一絲複雜不明的意味。

頓了頓,他又將視線移回了聖旨之上,揚聲繼續道,“太子觀乖張暴戾,品行無端。即今日起,廢除太子之位,降為肅王,幽居並州。未經召見,不得進京。欽此——”

棠觀淡淡的望著不遠處那白茫茫的雪地,表情幾乎沒有變化,直到聽見“欽此”二字時,才叩首謝恩。

徐承德又看了一眼緩緩起身,抖落一地薄雪的肅王殿下,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

……終究是,保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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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王府。

書房。

一身著白色雲紋錦袍的年輕男子坐在書桌後,頭上簪了一枚白玉簪,眉目清俊,氣質溫潤。

正是淵王棠珩。

“肅王?!”

聽得下人來報,淵王不由蹙眉,溫潤的麵上似有不平之色,就像一塊憑空出現裂痕的美玉。

他重重擱下手裏的茶盞,嗓音驟冷,“四哥他隨意杖殺宮人,重傷禁衛軍,父皇竟還能容他至此?!肅王肅王……不是庶民,竟還是個王爺……”

聞言,立在一旁身著正三品官服的中年男子上前幾步,麵上已有了七分喜色,笑容諂諂,“殿下,就算是王爺,也不過是一個失了聖心、不得民意的王爺,不足為患。殿下如今深受皇上器重,在朝中的聲望無人可比,再加上……還有那人襄助,區區一個廢太子,必然不會成為殿下的絆腳石。”

中年男子正是淵王的母舅,吏部尚書蕭昭嚴。

淵王麵色稍霽,但眉頭卻依舊擰成一團,“話雖如此,可本王……總覺得有些不安……”

蕭昭嚴抬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壓低聲音道,“殿下若真放心不下,左右肅王已失了勢,若真出了什麼意外死於非命……”

“不可!”淵王眸色一驚,下意識的便駁回了這個提議,“這些年本王與他仇怨已深,他若出了什麼意外,父皇定會疑心是不是本王做了手腳。要是再讓父皇察覺那些栽贓嫁禍的一樁樁,更是要壞了大事!”

蕭昭嚴笑了笑,唇角掛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輕蔑,“皇上究竟是個什麼心性,殿下您難道還不清楚嗎?除了詩詞歌賦,還有什麼事能讓皇上多用一分心?肅王雖是故皇後之子、曾經也貴為儲君,但這十幾年來倒也沒見皇上對他如何上心。如今肅王已失聖心,暫且不提皇上是否能察覺出異樣,就算察覺到了,查不出什麼真憑實據,皇上又怎會強行將殿下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