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成王敗寇 除夕(1 / 2)

第五章除夕

在拓跋陵修的目送下離開, 顏綰有些狐疑的自言自語, “摯友?往年怎麼沒聽他提起過……”

豆蔻雖然從小就待在榮國侯府, 但身為生門中人, 偶爾也會回去交些任務, 知道不少宮裏的事態發展, 見顏綰不明所以, 便主動湊上去為她解惑,“聽說這北燕來的陵公子和肅王關係很親近 ,大概是肅王吧。”

“……”顏綰微微一怔, “棠觀?”

除夕之夜,棠觀雖被廢了太子之位,但畢竟還是肅王。照理說, 宮中的年宴他定是要去和皇室宗親一起守歲, 拓跋陵修一個質子……去哪裏探望他?

似乎明白了顏綰在想些什麼,豆蔻歎了口氣, 小臉上多了些憐憫, “今年可不比從前, 肅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儲君, 況且這廢太子才過沒幾天, 皇帝壓根就不想看見他, 所以肅王並沒有進宮,應該還待在那臨時的府邸裏吧。”

顏綰腳步頓了頓,下意識的抿唇, 心裏也不知為何, 便突然掠過一絲異樣。

連宮中年宴也不準他去,晉帝對棠觀竟然已經……厭棄至此了嗎?

這念頭一冒出來,顏綰自己也愣了愣,下一刻便覺得有些諷刺。

晉帝對棠觀的態度演變到現在,其中種種關節,她難道不是最清楚的那一個嗎?

蟠木根柢,輪囷離奇,卻能為萬乘器。

彎曲的樹木盤根錯節,古怪離奇,卻能變成天子的名貴器物。所以自古以來,朝堂權術便是天子把玩之物。

隻有深諳權術鬥爭,方能有一線存活。

——出自《小人得“智”》

平宣二十一年六月,黃河水患,欽天監夜觀天象,向皇上暗中稟告了“彗星襲月”之症結出在東宮。

平宣二十一年十一月,晉帝壽誕時東宮呈送的壽禮被動了手腳,當眾出醜。

平宣二十二年三月,晉帝執意要微服私巡下江南,體察民情。太子攜眾言官進諫無果。

平宣二十二年四月,晉帝於杭州“偶遇”與故皇後容貌極為相似的名伎馮萋萋,龍心甚悅,要封之為妃。太子帶領諸隨行朝臣於門外連跪三天三夜,懇請晉帝收回旨意。晉帝無可奈何,封妃之事就此作罷。

平宣二十三年十月,東宮掌事宮女一紙禦狀告發太子,稱其於東宮隨意杖殺宮人,晉帝震怒,幽禁太子於東宮。

平宣二十三年十二月,太子於幽禁期間擅闖禦前,重傷禁衛軍。晉帝廢其太子之位,降為肅王。

恰逢走至街口,一陣冷風自巷中呼嘯而來,直讓顏綰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大氅。

無暇始終默不作聲的跟在她身後,而豆蔻則是貼心的為她攏了攏衣領,一邊自顧自的朝前走一邊小聲感慨,“說起來,奴婢倒是挺心疼肅王……”

“……”

“比起淵王那表裏不一的小人,肅王雖然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就貴為儲君,但內裏可是沒有一點皇族的驕矜。性情既耿直又坦蕩,文韜武略也都是皇子中最拔尖的……”說著說著,豆蔻微微紅了臉,但接著卻又是悻悻的垂下了頭,“隻可惜過剛易折……竟然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

顏綰垂著頭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身後卻驀地響起一匕首出鞘的響聲。

她一驚,連忙回身去看,卻見無暇竟是瞬間將那泛著冷光的匕首橫在了豆蔻的脖頸邊,一雙眸子晦暗不明,嗓音如這寒夜一般冰涼,“你在質疑樓主。”

豆蔻被頸邊那明晃晃的一抹鋒芒嚇得大氣不敢出,直到聽見了無暇的那句話,才恍然驚覺自己說錯了什麼……

肅王的下場,可不正是樓主和淵王聯手的結果嗎?

自己同情肅王,豈不就是……

生了背叛之心?!

豆蔻額上登時沁出些冷汗,“門主……”

待在顏綰身邊這麼些年,自己都差點忘了,無暇不僅僅是無暇,她還有死門的代號十一,是危樓死門門主。

無暇麵上沒有絲毫溫度,“說話這般沒有顧忌,如何能做生門之人?”

顏綰隻驚訝了那麼一瞬,便反應過來,搖了搖頭示意無暇收手,“都別提了……好好的過個除夕。”

無暇又冷冷的掃了豆蔻一眼,利落的將匕首收回衣袖內。

豆蔻腿有些軟,卻再也不敢多說什麼,隻安安靜靜的跟在顏綰身後閉上了自己那張臭嘴。

不多時,三人已經走到了風煙醉的後門口。顏綰和無暇照例戴上了半邊麵具,而為了防止節外生枝,豆蔻也係了條麵紗。

莫雲祁早就知道顏綰會過來,因此已經在風煙醉裏備好一切候著了。

然而往日最喜歡熱鬧的顏綰今夜卻有些不一樣……

莫雲祁不斷的瞥向上座,先是掃了眼無暇,見她並未看向自己,便又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通明的燈火中,樓主身著碧色暗花褶緞裙,素麵清絕,往日裏那雙桃花眼懨懨的垂下,直盯著手裏的酒杯發愣,隨雲髻上簪著的那支步搖,在燈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