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孫神醫預計的果然沒錯, 不過半日, 雁城中便已排查出了將近百名染疫之人。
而因疫病而死者, 已有五六人, 且人數還在不斷增多。所有死屍都被運出城外十裏處的一人跡罕至的山坳裏深埋。
孫神醫已經將染病者與其他人隔離了開來, 與此同時, 還在醫館外設了藥棚, 支了不少藥鍋,一邊研製著如何解疫,一邊將石菖蒲加金銀花的藥湯分發給每家每戶。
一時間雁城上下, 人心惶惶,沿街的所有店鋪都緊閉著門窗。而也不知是何人攛掇,竟有所謂“待在城中就是等死”的流言傳了開來, 說是官府壓根沒有辦法也不打算醫治那些感染時疫之人, 而未感染時疫的人留在城內,遲早也會染上疫症, 不治身亡。
如此一來, 不少富貴人家已經開始收拾行裝, 想要立刻出城, 這番舉動也帶動了不少平民。
晌午, 日光毒辣。
城門下開始漸漸聚集哄鬧著要出城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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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王府。
“殿下!殿下不好了!!”
張敞跌跌撞撞的趕到了幽竹居, 神色慌張。
棠觀正在同顧平商議如何安置病患,一見張敞如此冒失,不由皺了皺眉, “何事?”
“殿下, 一群人聚在城門口鬧起事了!說是他們身體無恙,要出城避疫,不願在雁城之中等死。此刻,已經與守城的人馬起了衝突……”
聞言,棠觀驀地沉了臉色,提步便要出門。
“殿下!”顧平一驚,連忙上前幾步攔住了他,“殿下你要去哪兒?”
“城門。”棠觀神色陰沉。
張敞扶著門框氣喘籲籲,“殿,殿下,去不得去不得……也不知是誰帶的頭,現在城門口聚了不少百姓,亂得很!”
棠觀眸色微冷,眉目間雖覆著寒霜卻難掩曠野之氣,“比起疫情,民情才是更加要緊的事,張大人難道不明白?”
“……”張敞額上沁出了些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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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城門。
“放我們出去!”
“為什麼要封鎖城門?!我們明明沒有染上疫症,為什麼要和那群奄奄一息的染疫之人待在一起!!”一人忿忿的揚手指向了身後。
“聽說這病的傳染性極強,要是我們留在這城裏,也染上疫症可怎麼辦?!!”另一人附和道。
“我家孩兒還小,可不能染上疫症啊……官爺你行行好,就放我們出去吧……”
人群朝城門口的士兵蜂擁而去,議論聲,叫嚷聲,哭喊聲還有士兵們的嗬斥聲摻雜在一起。
奉命封鎖城門的統領板著臉冷聲道,“肅王有令,今日起,城內外除持通行令牌之人,其他人禁止出入。”
“肅王?!”
“就是幽居並州的肅王?”
“除了他,咱們雁城哪裏還有第二個王爺!”
“肅王這是什麼意思?!”有人憤怒的嚷出了聲。
“為了不讓疫情擴散,肅王這是要讓我們一城的人陪葬嗎?!”
“這是不仁啊……”
“難怪都傳言說,肅王性格乖張暴戾,他,他哪裏考慮過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啊!”
所有話鋒都突然轉向了下令的棠觀,如此一番煽動後,城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而民怨也越積越深,逐漸有了鼎沸之勢。
不少人已經開始不管不顧的衝向了攔截的防線,衝突愈演愈烈……
“城門不可開。”就在守門的將士就快有些扛不住時,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自人群後響起。
聲音雖不輕不重,但卻凜冽威嚴,僅短短五個字,便直直穿透了所有雜亂的吵嚷聲,突如其來,卻穩穩的鎮住了局麵。
正在與士兵們抗衡的人群突然陷入一陣莫名的寂靜,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轉過身,視線齊刷刷的移向來人……
來人一襲玄色窄袖錦袍,金冠束發,頎長的身姿挺得筆直,雖用布巾遮了下半邊臉看清不清麵容,但周身氣勢不減,冷峻中又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讓人乍一眼覺得高不可攀。
而他身後,還跟著刺史張敞,和一麵容俊朗的黑衣青年。
不少人已然猜出了他的身份,但卻也有並不會察言觀色的人梗著脖子問了一句,“你又是什麼人!”
顧平麵上已然有了怒意,上前一步,剛要出聲,便見一邊的張敞已經竄到了棠觀身前,指著那群人跳起了腳,“肅王殿下在此,爾等不得放肆!”
守城的統領麵色一凜,連忙疾步上前,單膝跪地,“末將參見肅王殿下。”
“肅王?”
“他就是肅王……”
人群內開始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了起來。
見緊張的局麵因為棠觀親自前來而稍稍有了緩和,張敞的腰杆又挺直了起來,“大膽刁民!見了肅王還不跪下行禮……”
“張大人。”棠觀蹙眉,沉聲打斷了他的叱責。隨即轉向那守城統領,“如今城中情勢緊急,不必再行這些虛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