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解藥

整個雁城還有許多病患等著醫治, 而就算把孫神醫死死困在夕晚堂, 也不能改變顏綰已經高熱的事實。

因此, 隻待他開了幾個方子後, 棠觀便讓他離開了。

“孫神醫!我家小姐究竟怎麼了??”

“娘親怎麼了……”

孫神醫一出屋子, 便被豆蔻等人攔了下來。

詢問聲漸行漸遠, 似乎是跟在孫神醫身後走出了院子……

深深的歎了歎, 像是要將僅剩的幾口氣給歎盡了,顏綰偏頭看了一眼,透過半掩的床幔, 看不清棠觀的表情,卻依稀能分辨出麵色的晦暗。

垂下眼睫,她低低的喚了一聲, “殿下。”

一聽到這喚聲, 棠觀斂了斂麵上的冷冽,立刻走近想要拉開床前的紗幔……

“殿下不可!”見他仍舊沒有絲毫顧忌, 顏綰一驚, 連忙用盡力氣攥緊了床沿外的紗幔, “殿下還是離遠些。還有軟軟她們……別讓她們進來。”

她雖然不喜獨自一人, 但卻也不想在黃泉路上刻意找個人搭伴。

手中驟然一鬆, 她錯愕的抬頭, 隻見棠觀一下抽開了她手中的紗幔,不容拒絕的在床沿坐下,劍眉微擰, “既不讓她們進來, 那便由我照顧你。”

“殿下,咳……”顏綰急得咳出了聲,但卻又不能拿棠觀怎麼樣,隻喪著臉躺了下去。

見棠觀還是絲毫沒有顧忌的要靠近,她連忙一把拉開了身側的薄被,徑直蓋過了頭,隻留給了棠觀一個圓咕隆咚的背影,冷漠而……可笑。

這樣裹著應該就不會傳染了吧……

顏綰悶在被子裏昏昏沉沉的想。

“你當初說的果然沒錯,”隔著薄被,她聽見棠觀的聲音,一反從前的威儀凜然,卻是含著一種近乎頹然的自責,在她心尖刺了刺,“我身邊,當真是危機四伏。”

如果不是因為嫁給他,她又怎麼會到並州這偏遠之地。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強留,她三個月前便已離開了並州。如果不是因為他,她也不會再回到雁城……

聽出了那話中的自責之意,顏綰僵了僵,攥著薄被微微向下拉了拉,小聲道,“那日說的……不過是氣話,殿下不要放在心上了。”

頓了頓,她有氣無力的啟唇,“再者,殿下早已放我出城,是我自己又折返了回來,與殿下何幹?更何況,生死有命……”

“我從來不信命。”那冷沉的嗓音突然截斷了她的話,下一刻卻又稍稍和緩,“好好休息,睡醒後……就沒事了,一定,隻是普通風寒而已……”

聽著如此僵硬生疏的安慰,顏綰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肅王殿下恐怕安慰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吧……

其實,在預感可能染上時疫的同時,她也沒想到自己竟是瞬間就看開了。

從前她那麼惜命又能如何呢,還不是落了一個意外慘死的下場。

瀕臨死亡的那一刻,她早有體驗,如今又有什麼好緊張的……

想來,從她穿到大晉的那一刻起,便是個壽命已盡之人。如今又苟活了三年,也算是一種恩賜?

顏綰默默將被角往上提了提,正胡思亂想之時,肩背處卻忽然傳來一陣輕拍,力度很輕,卻十分有節奏,就像是在哄小孩安睡時的撫慰。

她微微一怔,剛想要轉身,便聽得棠觀低聲道,“睡吧。”

顏綰怔怔的瞪大了眼,半晌都回不過神。

肩背處的輕拍始終沒有停下來,但卻莫名的讓她安下了心,最後竟是湧上了一絲惺忪睡意。

眼皮微重,她終於再無雜念,昏睡了過去。

棠觀坐在床邊,一直等到顏綰的呼吸平穩了,才緩緩起身,將床幔細細拉好,轉身朝屋外走去。

“殿下!”

一見棠觀走了出來,顧平立刻迎了上來,麵上有些難以置信,“王妃她果真……”

棠觀走至廊下,棱角分明的麵龐隱在簷角陰影中看不清神情,複雜而黯淡。

“爹爹,娘親她病了嗎?”軟軟伸手扯了扯棠觀的衣角,眼底淚汪汪的。

棠觀垂眸看了她一眼,“……嗯。”

說著,抬眼吩咐顧平,“將軟軟帶到秫香館,這幾日便由你照顧。”

“……是。”顧平噎了噎,剛想說不是還有豆蔻無暇,卻又想起了方才豆蔻哭哭啼啼跑去煎藥的模樣,硬生生將原本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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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疫當前,封鎖城門的這些日子,雁城百姓對各種小道消息便格外敏感,格外上心。

誰家的家仆突發疫症,每日運出城的屍體又添了多少具……

此類種種,他們甚至足不出戶,卻也能在家中聽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