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反擊
等到顏綰徹底回過神來的時候, 自己已經站在了地牢最亮的入口處。
而無暇也麵露不滿的跟了出來。
這肅王究竟是怎麼回事?!樓主明明已經快要問出幕後黑手是何人了, 他竟在這緊要關頭壞了事!
“殿下, 他剛剛就要……”顏綰也不解, 她分明已經快要從那人嘴裏撬出最有用的東西了, 為何他突然要將她拎出來??
然而, 隻是一抬眼, 她想要問出口的話便戛然而止。
逆光之中,棠觀棱角分明的麵部輪廓顯得格外明晰,他並未看向顏綰, 隻是低垂著眼,一言不發,眉眼間卻覆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一身玄衣幾乎和地牢裏的黑暗融為一體, 俊朗的麵容被那僅有的一絲光亮照著, 晦暗中透著些冷峻。
顏綰愣了愣,心口像是突然被什麼戳了一個窟窿, 不斷的漏進寒風陣陣, 讓她四肢都開始發涼起來。
方才她太想逼問出幕後主使, 所作所為是不是令棠觀……心生憎厭了?
——陸無悠雖是個女子, 但卻心狠手辣、陰險狡詐, 深諳朝堂汙穢、鑽營陰詭之術。
耳畔又回響起棠觀曾經說過的話, 顏綰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指尖扣進掌心,傳來些細微的疼痛。
棠觀的心情著實有些複雜。
顏綰方才逼供的方式雖不見血, 但卻比那些鞭笞之刑更讓他覺著……慘烈?
不知為何, 那樣的場景讓他非常不適。
一時情急,他就已經將顏綰帶出了暗室。
而那一刻心裏真正在想什麼,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十分清楚。
顏綰死死抿著唇,麵色微微有些蒼白,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自己方才的做法,便一直閉口不言。
她常擔心棠觀會因淵王的誅心而釀下大禍。
但事實上,誅心,卻是陸無悠最擅長的手段。
無論是麵對晏煢川,還是麵對方才那囚禁在暗室中的人,她都下意識用了自己從前最得心應手的方式,難免會留存“陸無悠”的痕跡,棠觀他……難道已經察覺出了嗎?
棠觀一轉回視線,便見顏綰有些蔫蔫的低著頭,一雙桃花眼無精打采的耷拉著,細密的濃睫投下淺淺的扇形陰影。
直到看見她這幅“我知錯了”的模樣,棠觀才終於從方才的情境中掙脫了開來,忽然意識到自己麵上的表情似乎太過嚴肅冷硬。
轉過身,他展眉,原本緊繃著的臉微微鬆弛,“我方才……不知是怎麼了。”
見顏綰還是沒有抬眼看他,肅王殿下心裏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他剛剛的反應是不是過激了?顏綰隻是幫他在撬開那人的嘴而已,他怎麼倒在最後關頭將她劫了出來……
“……我們現在回去。”棠觀薄唇輕抿,轉身準備再次回到暗室。
“不必了,殿下。”顏綰眸色微動,揚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方才那番說辭並非沒有紕漏,隻是攻心這種手段,唯快不破,所以才讓那人方寸大亂。而隔了這麼一會兒,想必他已經恢複到了最初的警戒狀態,再進去……會更難。
“這一番也不算毫無收獲,至少我們能確定,這一切都果真有幕後黑手不是麼?”
盡量將方才暗室中那一幕拋到了腦後,顏綰正色看向棠觀,“至於這幕後黑手是何人……想必殿下心裏也
已有數了不是嗎?”
聞言,棠觀眸色漸冷,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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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牢裏出來後,原本顧及著顏綰大病初愈,棠觀還是準備坐馬車回去的,但顏綰卻拒絕了。
她已經在床上躺了整整三日了,需得多走動走動,恰好這城中的疫情已經好轉,她也想到處看看。
棠觀沉吟片刻,雖仍有些擔心她的身子,但經過方才地牢那麼一出,某個稍微有些心虛的殿下卻也不好在此刻對自家王妃嚴苛以待,便隻好吩咐馬夫自行回程,而自己則是陪著她一路走回肅王府去。
於是,兩人重新係上了麵紗,靜靜的走在長街之上,而無暇則是麵容冰冷的跟在他們身後。
經過一場時疫之禍,整個雁城已不複昔日的模樣。
從前,雁城雖也是偏遠之地,比不得京城繁華,但茶肆酒樓、青樓勾欄卻是一樣不少,沿街還會有各種店鋪和小攤販,熱鬧的很。
而此刻……
卻是一片荒廢之景。
長街上空無一人,兩邊的店鋪都緊閉門窗,就連門前的青旗被風刮得倒在了地上,也是遲遲沒有人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