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自縊
端太妃薨逝了。
先帝的國喪還未過, 緊跟著端太妃便也薨逝了。
然而這一噩耗並未在華燈初上的京城裏激起太大的波瀾。
百姓們依舊更熱衷於在私底下探討, 皇後與某個江湖勢力的牽扯, 以及背後複雜勁爆的恩怨糾葛。
風煙醉。
自從原來的莫掌櫃離開, 又被宮中以搜捕要犯的名義查封了一段時間, 風煙醉的生意清冷了不少。
愛酒的覺得酒不醇了, 愛聽曲的因為還在國喪期間也聽不了, 而想要借風煙醉一地結黨營私的朝臣也因為棠觀即位逐漸少了。
“今早我聽聞,宮裏那位端太妃薨逝了?”
“這位端妃娘娘從前身子就不大好,這也不算突然……”
“哪裏!”壓低聲音, “我聽說著這位太妃娘娘……是自縊而亡的……”
“哈?不是被刺殺的麼?”
“……敢情端太妃壓根不是病逝?”
“啪——”
大堂內,新來的說書人拍了一下驚堂木,揚聲打斷了所有人的閑聊, “今日我們來說說從前的江湖魔教, 花眠宮!”
“花眠宮?”
方才還糾結端太妃之死的幾人登時轉過頭,興致勃勃的朝說書人看了過來。
“說到這花眠宮為何能在一年之內重新崛起, 成功擺脫魔教之稱謂……就不得不提一提某位貴人了。”
- -
夜色已至, 從前熱鬧的璟王府陷入一片可怕而凝重的死寂。
棠遇自打從宮中回來後, 便一直將自己反鎖在書房裏, 滴水未進滴米未沾。
王府總管實在走投無路, 隻好派人去安王府請棠清平。
棠清平和棠清歡一起來了璟王府, 兩人雖是硬生生闖進了書房,但不多時,便又麵色灰敗的出來了。
棠清平年紀尚幼時, 安王妃便亡於惡疾, 他自是不大能體會這種喪母的切膚之痛。
而棠清歡對這種痛倒是深有體會,但卻也知道,這種噩夢隻能自己走出來,旁人也無能為力……
走出璟王府時,棠清歡看了一眼不遠處探出院牆、風吹搖曳的枝頭,怔怔的開口,“阿遇他……會好起來的,對麼?”
想起方才在屋子一角失了魂似的棠遇,棠清平一顆心也揪了起來,但卻仍點了點頭,“他向來是我們幾人裏心思最通透的……”
書房裏。
棠遇一動不動的坐在角落裏,腦子裏不斷回閃的都是剛得知消息入宮時在昭仁宮正殿裏看到的那一尺白綾……
還有氣息全無躺在那裏的母妃……
他的母妃,隻留下一封遺書,便自縊了。
遺書上的內容更是匪夷所思。
竟是說她當初在昭華皇後懷有身孕時,每日送去的湯藥都被皇祖母派人動了手腳。
皇祖母對昭華皇後出自江湖草莽一直不滿,更因父皇獨寵她一人而心憂,於是尋了個法子去母留子。更是在皇兄出生後,因為愧疚,力排眾議立皇兄為太子……
還有便是她一直毫不知情,直到昭華皇後身亡時才發現是自己的藥湯出了問題,但鑒於此事是皇祖母所為,因此隱忍了如此多年。
最後是一段愧悔,說什麼自己這些年惴惴難安,說什麼如今看見皇兄即位終於也算是替昭華皇後了卻心願,說什麼可以去地下給她賠罪了……
自始至終,竟是沒有隻言片語提及他。
棠遇難過的麻木了,也會有些生氣。
明明是皇祖母下的藥,為何母妃要愧疚甚至以死謝罪?為何母妃隻道欠了昭華皇後許多恩情,卻從未想過還有他這麼一個兒子,便是已經替昭華皇後了卻心願,又怎能如此毫無牽掛的拋下他?
他生皇祖母的氣,生母妃的氣,也有些生皇兄的氣……
窗口突然傳來一陣異動。
棠遇抬眼去看時,便見無暇帶著一個黛衣女子從窗外閃身進了屋內。
黛衣女子微微有些麵熟……
棠遇艱難的瞪了瞪有些酸澀的眼,“蕭嫻?”
盡管還在喪母之痛中無法自拔,但他卻是第一時間意識到這蕭嫻是棠觀下令讓顧平來搜捕的人。
剛要喚府兵進來,他的視線卻是落在了一旁的無暇身上,還在喉口打轉的話微微一頓。
無暇……怎麼會在蕭嫻身邊?
蕭嫻緩步走近,“王爺想要讓人捉了我去回皇上?”
“……你為何會在這?”
“我?”蕭嫻笑道,“我自然……是來助王爺一臂之力的。”
棠遇不明所以的皺眉。
“我這裏,有一個好消息,兩個壞消息……不知王爺想要先聽哪一個?”
蕭嫻撣了撣裙擺沾上的灰塵,走到書案後坐了下來。
不知為何,棠遇竟是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他搖了搖頭,“本王一個也不想聽。”
說罷,他便轉身要開門喚人進來。
“便是同奚小將軍和端太妃有關的,王爺也不在乎麼?”
棠觀的背影驀地一僵,半晌才遲緩的轉過身,“什麼……”
“看來王爺對這兩個壞消息更為在意……也罷,”蕭嫻挑了挑眉,“第一個便是……奚小將軍死了。”
“……”
棠遇沒有回過神,幾乎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你……說什麼?”
蕭嫻不厭其煩的重複道,“奚小將軍死了。在歸國途中,被棠觀派去的人暗殺了。”
棠遇眸中的驚懼之色一點點加深,一點點暈染,逐漸擴散開來,讓那璞玉般的麵容上染了一絲猙獰,“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
這一聲驚動了正在廊下打瞌睡的下人,“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