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二往,等三百年後,迫玉取了一隻萬年夢煞、十八盞極地冰花燈、一百斤千年冰晶……來向長生提親時,洛漸清瞠目結舌,玄靈子也十分意外。
迫玉勾唇一笑,神采飛揚,驕傲恣意道:“畢竟我與他是世上最後的兩隻神獸了……嗯,我父親不算。這樣怎麼說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神獸都沒有性別之分,他要是生了小神獸,那就是彙聚了龍族和鳳族兩族的血脈。就算哪一天那些死麒麟死而複生,我們也不怕他們,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所以,今日,我就勉為其難地娶了他好了。”
“你給我滾!!!”
洛漸清沒來得及開口,一團鳳火便將迫玉打了出去。
洛漸清心中有些怪異,又是覺得好笑,又是覺得無奈,他看著這一龍一風互相折騰死懟的模樣,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師父,為何我才一千歲,我突然覺得……我好像老了?”
玄靈子拉住洛漸清的手,輕聲道:“還有四千年,我們再飛升?”
洛漸清頷首:“嗯,要是不看著他們,我總覺得,長生得把迫玉打死。”
玄靈子轉眸看了他們一眼:“不會打死。”
洛漸清問道:“因為迫玉的實力比長生強?”
玄靈子搖首:“他舍不得。”
洛漸清倏地怔住。
五十年後,迫玉勉為其難地願意嫁給長生,但是一百年後,洛漸清發現卻是長生自己生出了一顆神獸蛋蛋。
誰也不知道這顆蛋裏到底是龍族還是鳳族,等到這顆蛋即將出世的時候,魔千秋隨口說道:“管它是什麼,總不可能是麒麟吧?”
眾人一起打了個寒顫。
迫玉對此毫不在意,他整天摟著長生,雖然後者總是一臉冰冷,非常嫌棄地推開他。
終於到了小神獸破殼出來的時候了,洛漸清屏住呼吸,當看到那絢爛斑斕的火色羽毛時,他倏地睜大眼睛,嘴唇翕動,久久沒有出聲。
前一日,洛漸清與玄靈子打了個賭。若是生出來的是小龍,那他們便將兩人的關係告知天下;若生出來的是小鳳凰,那便什麼都不算。
而如今,是鳳凰,沒有小龍。
洛漸清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滋味,他知道自家師父向來保守,當初玄靈子能摒棄道義禮法地和自己在一起,就已經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他們的關係畢竟是不容於世的,放眼整個太華山,也就隻有玉清子尊者、廣陵子尊者和落塵子尊者三人知曉。
既然命運注定了無法公開,那洛漸清也隻能坦然接受。
洛漸清抱著小鳳凰,好像看到了當初的長生,十分歡喜。
小鳳凰的出生衝淡了他的失望,但是第二日,落塵子尊者卻從蒼霜峰而來,將一份厚厚的名單交給洛漸清,道:“這裏是結親大禮的邀請名單,漸清,你可還有誰是想要邀請的,告訴師伯,師伯為你寫上。”
洛漸清猛然呆住。
落塵子理所當然地說道:“玄靈子師弟這次決定得匆忙,你們兩個人的關係又比較特殊,想來要邀請他人,確實有些難度。但是你且放心,若是他們不來,那是他們的事情,你和玄靈子師弟人生隻有一次的結親大禮,師伯會為你們好好操辦。”
當日夜晚,洛漸清站在窗前,目光怔怔地看著月色下冷冷清清的竹林。
一雙溫暖的手臂從他的身後將他摟住,洛漸清轉首看去,隻見月光下,那人垂眸望著自己,雙眸中好像蕩漾著一片清澈的湖,春風吹過,就是漣漪萬道。
聲音有些沙啞,許久,洛漸清才輕聲問道:“……這次的蛋,不是鳳凰蛋嗎?”
玄靈子目光溫柔地看著自家徒兒,反問道:“但你想要的不是這個。”
洛漸清半轉過身子,無奈道:“你不是最注重遵守禮數了嗎?”
“在我們跨出那一步時,就已經違反了禮數。”
洛漸清喉間微澀,凝視了玄靈子許久,他倏地勾唇,道:“昭告天下後,你和我可能聲名狼藉,被天下人唾棄。就像上一世一樣,你可記得那陰姬將我們的關係散播出去後,他們都說我們是師徒亂|倫。”
玄靈子輕輕搖首:“不記得了。”
洛漸清詫異道:“真的不記得了?”頓了頓,他又道:“當時不是鬧得很大嗎,我們躲在三十六州的時候,可一直有聽修真者談起這件事。師父,你真不記得了?”
玄靈子不動聲色地勾起唇角,聲音綿長:“為師隻記得,很多很多年前,那一天下著瓢潑大雨,天空中電閃雷鳴。我分裂了元神,來到了一條河上,有一個孩子躺在籃子裏,一直對我咯咯的笑。”
洛漸清一下子明白過來,臉色也微紅。
“那時候,我便覺得我果真與這孩子有緣。雖說未曾想到後來的事情,但是此刻回憶,便是被斥為不倫,我也注定不會鬆開他的手。他人的目光與我而言,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人……是他。”
洛漸清紅著臉頰,道:“大不了等我們被世人唾棄後,我們就再給玉霄峰上幾道禁製,學著九蓮師祖和墨青前輩那樣,在玉霄峰安安心心地過我們的日子,不去理會他們,反正他們是高興是生氣都與我們無關。”
玄靈子摟緊了幾分:“好,都聽你的。”
小小的竹屋裏倏地寧靜下來,兩人都沒有再開口,隻有月光無聲地傾瀉。
“師父?”洛漸清試探地喊了一聲。
玄靈子低低地應道:“嗯。”
洛漸清又道:“師父?”
玄靈子攬緊了他的腰身,低頭看他:“嗯?”
洛漸清忍不住地笑了出聲,俊美至極的容顏將月色奪去,綻出萬丈光華。玄靈子不由看呆了一瞬,洛漸清卻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湊上去吻了一下,低聲道:“無音,我心悅於你。”
玄靈子身子一震,良久,才啞著嗓子道:“我也心悅於你。”
話音剛落,玄靈子陡然用力,將洛漸清抱了起來,用力地低首吻了上去。
纏綿曖昧的氣息在安靜的竹屋裏輕輕回蕩,世上再無任何人可以打擾這一對師徒、這一對愛人,度過了三生,這一生,終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洛水河畔的那一眼便開啟了一生的因。
相知相伴的無盡年歲便是所有的果。
這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