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請右賢王坐下,右賢王不動也不說話,兩人四目相對,氣氛有點尷尬了。
“怎麼?右賢王你因何不坐?啊呀,你看我……來人!”
帳門被掀開,一人搬了兩隻胡坐走了進來。
胡坐是可以折疊的小椅子,類似於後世的馬紮。據傳是從西域胡人那裏傳入中原的,傳入時間大概是在東漢中期。
據說曹操就愛這玩意,行軍打仗從不離身,經常是往胡坐上一坐,指揮三軍氣定若閑。
既然是西域胡人之地傳進來的東西,劉玄不用腦子也能想到右賢王必然愛這個,是以特意命人趕製了兩隻。
右賢王一隻,他一隻,兩人相對而坐。
右賢王一直漂泊在外,有家不能歸,身在中原之地,隻能是漸漸的習慣於中原的習俗,不單單是說漢人話,就連坐姿也是深刻的受到了漢人的影響,一般是席地而坐。
不知有多少年沒用到這個玩意了,突然出現在眼前,那種親切感油然而生,激動莫名。
也許是看到這個胡坐,才讓他一下子想起自己這個胡人的身份。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劉玄身為漢人,不但不以坐胡坐為恥,反是一馬當先,兩腿一胯就那麼橫刀大馬的坐下,毫無拘束違和之感,不像中原某些士大夫那般排斥。
“涼快!”
劉玄其實並不習慣於跪坐,沒人的時候更多的是兩腿蜷曲屁股壓在大腿肚上怎麼舒服怎麼坐。如今算是借了右賢王的光,坐在自己命人趕製的胡坐上,解放了雙膝,還真是舒坦。
對於劉玄的舉動,右賢王是暗暗點頭,好感倍增。
他撩開狐裘袍子,同樣是大馬金刀的坐下,顯得王霸之氣十足。
然後,他的眼珠子一轉,嘴角弧劃出一抹笑意。
劉玄不解,朝自己襠下瞟了一眼,一口老血差點噴了。
隻顧著舒坦,倒是忘了此時人流行穿的褲子,即‘絝’,是無襠之褲,也就是開襠褲。他是入鄉隨俗,一時忘我疏忽了這點。不像右賢王穿的胡褲中間縫了起來,根本不需擔心這個。
劉玄尷尬是尷尬,到底不能怯了場,伸手扯了扯前襠衣襟,擋住風光,身子一直,開口說道:“那個……右賢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其實這麼穿來還是挺涼快的,要不你也試試?”
“嗬嗬。”好不尷尬的一笑。
剛才沒有整理好,總感覺哪裏會漏風,又複重新整理了一番,直到滿意。
右賢王於夫羅是目不斜視,笑道:“劉司馬是個不拘小節的人,這點本王甚是喜歡。這樣吧,你有什麼話盡管直說吧,本王願洗耳恭聽。”
劉玄點頭道:“那麼玄也就開門見山,跟右賢王你直說了。”
頓了頓,“是這樣的,想來以右賢王敏銳的觀察力也一定是看出來了,目下玄與胡大都護之間因為利益無法均分,鬧了些矛盾。你也知道中原有句話叫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對,目下我跟他可以說是到了這個地步了。想來你以一個外來人身份,如果是要你站隊,你一定是選擇支持胡大都護對不對?當然,你現在應該已經是這麼做了,不是嗎?右賢王你也不需吃驚,我這點耳目還是有的,你三番五次與胡大都護走在一起,我豈能不知?我之所以請右賢王你來,就是要親口聽聽右賢王你對此事的態度。”
於夫羅身子端坐不動:“不錯!你當然不會忘記,當日胡大都護發兵營救絳邑時,曾突然將你從後方調離直接派往前部為先鋒部隊,你或許應該明白,這就是胡大都護故意所為。他調離你,就是想要趁此機會接近本王,當然應該還有張牛角張大帥。他這麼做的意圖想來本王不說你也應該清楚,對,他就是想要借此機會拉攏我等,好讓我等在此事上站在他的一邊。”
“就是最近,胡大都護也是時常到本王帳中,要本王做個表態。想來本王手上雖然有數千人馬,奈何自身亦是不得自由,若不是他忌憚本王手上的這點人馬無法受其控製,隻怕就連本王也得殺害,哪裏會爭取本王的意見?如今本王是自身都無法自保,為了活命,除了答應他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當日劉玄擊敗南匈奴後就被胡軫編排在後部,之後突然又被他調到前鋒支援絳邑,其實劉玄已是隱約有預見,今日聽右賢王親口說出來,算是印證吧。
於夫羅嘿然一笑:“其實劉司馬你也不必嚇唬本王,本王一來你就端出高順將軍,是因為本王昔日曾敗在他的手上,是以你想以此來震懾本王。當然,還不止這些,想來本王要是沒有猜錯,本王一進來,這周圍帳下就已經遍布了殺手,隻等劉司馬你摔杯為號,以好剁殺了本王,是也不是?”
劉玄哈哈一笑,倒是全被他給說中了。
說中了也就沒有意思了,劉玄大手一揮,隻見帳外人影竄動,很快從大帳周圍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