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珩東有點酸澀的閉了閉眼,一雙深邃內斂的眼睛內分明有晶瑩滾燙的水滴。隻是一會兒,紀珩東撐著地站了起來,隨手將母親墓碑上的幾根飛葉拂落。“您睡吧,我走了。”
他這一轉身,剛好與一身白裙的蕭文茵撞了個正著。
紀珩東臉上低落迷茫的神色還未褪去,蕭文茵見到他也不驚慌,輕輕攏了攏耳側的頭發坦然的與他對視,眉目如春如畫。紀珩東不動聲色的看了看她,又回頭看了看母親墓碑上的另一束花,言語中有些不確定。
“是你?之前……一直是你來看她?”
蕭文茵倒是也不急著回答,隻不慌不忙的走到柳江南的墓前輕聲說了一句話。“柳阿姨對我的好我都記得,她的忌日我也從來沒忘,哪怕我不在這裏的時候,我也沒忘。”
紀珩東臉上帶著墨鏡讓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緒,可慢慢沉下的唇角卻泄露了他的心神。蕭文茵徑直走到他的身邊捉起他垂在一側的手,一如多年前她離開的樣子。聲音婉轉,不卑不亢。
“紀珩東,我們真的回不去了嗎。”
圈子總共就那麼個大小,誰出了什麼事兒有了什麼大新聞不出兩天的功夫就能人盡皆知,所以紀珩東和蕭文茵一起在母親忌日共去掃墓的事兒當天晚上就傳了出來。
褚唯願收到短信的時候正在熬夜準備明天雜誌社的入職,咖啡機裏的水已經咕嘟咕嘟滾了起來,她卻怔怔的的盯著手機上“紀珩東和白蓮花破鏡重圓了”這幾個字絲毫未覺,直到咖啡溢出來澆在手上的時候,她才驚覺不對猛地扔了手機。
滾燙的咖啡燙紅了了褚唯願一大片手背,看著水龍頭源源不斷的冷水流出來,褚唯願有點低落的想,破鏡重圓?他們倆當年,能算在一起過嗎?
其實蕭文茵和紀珩東當初那點事兒,完全可以算作青少年時期的愛情種子萌芽階段,蕭文茵在大院裏這一方天地裏才女的名聲響了十年之久,每每幾家孩子放了學湊到一塊玩兒的時候,紀珩東就對著褚唯願,周嘉魚幾個女孩子一臉嫌棄的嘖嘖嘖,指著剛上完鋼琴課聘婷嫋嫋的蕭文茵說,“你們看看人家,看看,比起你們幾個不學無術的不知道先跑了多少個來回。”
紀珩東少年時期的品味遠沒有現在這麼口味繁雜,目的單純目標單一,總覺得蕭文茵就是他那個時期女神的不二人選。可是蕭文茵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食人間煙火,高冷矜持的厲害。對於紀珩東死不要臉的討好追求人家姑娘從來都是不正視不回應,他們在院子裏玩兒的時候,蕭文茵就乖乖的在自家陽台上練琴跳舞,蕭文茵十七歲那一年拿了國家級的比賽一等獎,紀珩東帶著一幫人在賽場門口等她給她慶祝,當晚又是玫瑰又是啤酒的,蕭文茵在酒精的催促下臉紅的不得了,於是順理成章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能看到紀珩東牽著蕭文茵的手耀武揚威的走過各家門口得瑟戰果。
當時周嘉魚和楚晗一左一右的站在褚唯願身側,皆是幽幽之色。周嘉魚拿著琴杆遠遠的指了指那倆人,老神在在。“蕭文茵估計算準了紀珩東這熱情勁是要過了,欲擒故縱的把戲也玩兒的差不多了,再不答應保不齊紀少爺又瞄上哪家的姑娘,這也算是得償所願。”
褚唯願當時還小,十五六歲懂不得那麼多,隻睜著一雙圓圓的眼睛巴巴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
男女朋友做了一年,紀珩東對蕭文茵是怎麼得她歡心怎麼來,那殷勤勁兒用江北辰的話說跟隻京巴似的,雖說倆人一眾發小都不看好,但是一對俊男美女在院裏明晃晃的倒也是養眼的很。其實如果兩人一直這麼下去,倒也是應了那句青梅竹馬兩相好的戲碼,可是偏偏不如人意,蕭文茵家境因父親嗜賭成性忽然敗落,一貫高傲的她像是一夜之間打回了原形。房子家產都被收走,這段戀情也被蕭文茵執著要離開這座城市畫上了句號。
蕭文茵在搬走的那天揚著高高的頭對於紀珩東挽留她的請求異常冷漠。
“紀珩東,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就讓我走,蕭文茵這個人從此以後,不在這裏了。”
那雙素白的手輕輕按在紀珩東左胸的位置,堅定異常。
紀家的老太爺本就不喜歡她,得知蕭文茵走了以後隻笑嗬嗬的勸了小孫子,“那丫頭心高氣傲跟咱們沒緣分,走就走了,以後爺爺給東子找個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