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父哼了一聲,硬著語氣。“說吧。”
紀珩東眼睛一閉心一橫,不怕死的給自己來了個幹脆。“我要娶願願。”
早晚都是要說的,隻不過現在這樣跟褚父談判的場景是紀珩東怎麼也沒想到的,他以為他可以等到時間久一點,然後趁著陽光充足的某天提著東西自信滿滿的上門,可不是現在這樣臉上掛彩衣衫破爛的站在書房裏罰站管老丈人求人家閨女。
褚父都被他氣的嗬嗬直笑,五十幾歲的中年男人麵對一個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竟然第一回有了哭笑不得的感覺。
“你憑什麼?”
“就憑你喜歡她?這天底下喜歡我們家願願的人多了!那怎麼著?都要娶還了得?”
和天底下每一位父親一樣,褚父也不例外,提起女兒的時候都會帶著些寶貝和自豪。對於任何一個有非分之想的男孩,這樣的父親都會本能的,生出一種保護女兒的強大氣場來。
褚父走到書房寬大的書桌後頭,慢悠悠提筆蘸滿了墨汁,似乎斟酌著寫點什麼好。“小子,我也不怕你知道,我看不上你,更不放心把閨女交給你。這些年我和你爸的交情自然是沒得說,包括你故去的母親那都是人品極為出挑的,摸著良心說你教養的不賴。”
“但是你可給我記住嘍,這人品好不好跟你們年輕人那些個戀愛啊結婚啊是兩碼事。一個穩重的男人身上該有的東西,能夠讓我們這些做父母放心的東西,你身上都沒有,單說你在外頭做的那些生意,哪一個是正經過日子的人該幹的?”
毛筆碰在切好的生宣上,洇開了好大一個墨點。“而且……我記著好像打你十七八歲的時候身邊的人就沒斷過吧,先是蕭家那個女兒,後來外頭你認識的不認識的,光我這個老頭子在報紙上在別人嘴裏就聽見了不知道多少個,這前一陣子剛聽你爸說給你介紹了一個美國的碩士,現在轉臉你就來跟我說要娶我閨女,你說,我怎麼讓你娶?哪個爹能放心把女兒嫁給你?”
褚父寫的是標準的隸書,下筆蒼勁有力,桌上一個醒字已經透過紙張層層滲了下去。他把鎮紙拿開,甚是滿意。“所以啊,回去吧。這事兒我就當我沒聽過,你也沒說過。”
紀珩東眼觀鼻鼻觀心自始至終都規規矩矩的聽著,中間沒插一句嘴。等褚父說完了他非但沒有走意,反而更坦然的留了下來。
“明白了,您之所以不同意,一是因為我手裏的買賣,二是因為我之前的那些事兒。”
他抬起頭迎上褚父犀利的眼神,臉上再沒了剛才破窗而入的窘迫。“手裏的那些買賣我已經全都轉手給了別人,現在在我名下的除了一個酒店以外隻剩下幾家幹幹淨淨的會所,雖然不如之前名聲大,但是我賺的錢也都是清白踏實的。”
“至於我以前的所作所為——”紀珩東忽然話鋒一轉,打了褚父一個措手不及。“我今天既然敢來,就不怕您用任何借口來阻止否認我,我紀珩東是混蛋,之前也確實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是我不會混蛋到拿我自己的婚姻和未來開玩笑。”
“我做好了一切準備,至死方休。”
很清脆的一聲響,褚父把手裏的筆擱到筆架上沉默良久。他看著紀珩東,“你保證?”
紀珩東沉默不語,看著褚父一動不動。
褚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樓下生出嫩芽的樹無限感慨,自己當年又何嚐不是這樣氣盛堅決呢?
如果不膽大一點,果敢一點,就不會有如今這樣的日子嘍。
褚爸爸拿起剛剛寫好的紙啪的一聲拍在紀珩東的胸口上,手勁兒不小。
“紀珩東,你記住,直到現在我同意,都不是看中了你這個人。完全是衝著你剛才跳窗戶進來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是看在你老爹老媽的麵子上給你一個機會,你得真正拿出了讓我信得過的東西來,我才把女兒嫁給你。”
“婚先不要急著結,先緩一緩,願願有些時候任性了耍脾氣了,你多包涵。但是隻要是你敢讓她受了半點委屈,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褚唯願在樓下一圈一圈轉的心焦,好不容易聽見響了結果紀珩東是被褚父壓著送下來的。
兩個人想說兩句話都沒說成,紀珩東隻在臨走的時候衝著她偷偷比了一個ok的手勢,那眼角幾道刺眼的傷口看的褚唯願直揪心。
望著紀珩東的背影,褚爸爸幽幽歎氣上樓,他之所以答應這件事,其實一部分是看見了女兒眼裏的決心,而另一部分,是真的真的看在了紀珩東故去母親的麵子上。
兩家的兒女在一起成了一段好姻緣,紀家自然是要知道的。
紀珩東在砸了人褚家的玻璃之後,曾經摸黑回過家。目的很簡單,告訴他爹他談戀愛了,打算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