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
是我去到地盡頭也想回來的地方。
朱、溫蜜月歸來,占、薄婚期在即。
周湘苓合上手中圖文並茂大幅報道的報紙,抬頭望向歡姐,“南弦呢?”
“下班回來進了視聽室就沒出來,都大半個月了還是每天如此。”歡姐不無憂心,“看上去好像什麼事也沒有,除了很少說話,吃飯休息都正常,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他搬回來住那天起就讓人覺得怪怪的。”
周湘苓輕輕歎口氣,“這孩子,都十年了,怎麼也沒改變一點兒。”
“他是不是真的要娶薄小姐?”
“他心裏未必是真的,我就怕他會把事情做成真的。”
周湘苓拿起電話,“你再去看看他。”
歡姐應聲而去。
她撥通溫暖的號碼,“小暖嗎?”
“占媽媽?”聽到對方的聲音,正在家裏整理東西的溫暖不自覺翹唇,那善良慈愛的老人家,是她在世唯一的長輩了。
“我一會兒要回老房子,你能不能過來我們見一見?”
溫暖遲疑了一下。
“怎麼,你不方便?”
她想了想,微笑應道:“好的,占媽媽,我過一刻鍾到。”
放下電話後溫暖靜靜地坐在沙發裏。
有人在一夜之間暴富,有人在一夜之間白發,有人在一夜之間成長。
如果說過去十年時光裏她的心靈始終在靜止中沉睡,那麼與占南弦重逢後的這幾個月,則仿佛是封閉的力量再也壓製不住有些什麼東西破繭而出,如藤蔓瘋狂攀升,將她拉扯得失重眩暈,又似一波波海潮不斷衝擊使她猶如被拋在浪口風尖,跌跌宕宕回不到實地。
直到出國,半個月漫遊,換了世途空間,複雜繁亂不能適應的心緒得以慢慢平複下來,從前當局之中不自覺情迷心亂,直到終於走出局外才能夠靜下來思考,關於從前,關於現在。
長籲口氣,她起身出去。
還是那個老社區,還是那些她十年前就已熟悉的林蔭路。
還是十六層,也還是那扇她曾敲過捶過踢過的鐵門,入眼仿佛沒有太大變化,可是卻經不起細看,視線隻要多停留幾秒便不難發覺,各處都顯出了歲月流逝後抹下的陳舊斑駁。
物是人非,有什麼可能永恒?便是天若有情,也一樣漸老。
當周湘苓應聲開門時,溫暖完全想不到,竟會看見遲碧卡坐在內裏。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朝對方笑了笑。
周湘苓牽她坐下,“小暖你真的結婚了?”似有些不解,還有些不信。
溫暖笑笑,“是,改天再給占媽媽送喜糖。”
原以為她鬧著玩的周湘苓一下子受到了打擊,她呆了呆,看向遲碧卡,“怎麼會這樣?那時丁小妹不是說他們已經很好了嗎?前陣子鬧不開心我還以為小兩口隻是拌拌嘴而已,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遲碧卡有些尷尬地看向蹙眉不解的溫暖,“請別怪我多事,周老師一直想撮使你和占總複合,所以——”
溫暖一愣。
某個一直懸而未決的疑問在那一霎一閃,記憶的齒輪往回轉過一百年,腦袋像被人敲了一記悶棍,震得魂飛魄散,張圓了嘴,她不可置信地驚惶地看向麵前兩個人。
周湘苓輕歎,“雖然這些年來南弦一直不肯和我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始終沒有忘記你,大概是兩年前,有一天我無意中見到他在看你的照片,他說你快畢業了,那時我就動了心思,讓碧卡想辦法把你招進他的公司裏。”
溫暖結舌,“我……我一直以為是南弦……”
遲碧卡搖頭,“不關占總的事,是周老師私下對我授意,他不知情。”
“包括讓我升上六十六樓——也是你?!”
“是,周老師覺得你們分開了那麼多年,是時候應該在一起了。”
溫暖傻在當場。
幕後促使她走上淺宇那段曆程的人竟然不是占南弦?並非如她原來所想那樣,他從一開始就處心積慮地要把她戲弄於指掌之間?原來篤定的結果一下子被推翻,她心亂交加。
周湘苓神情極其擔憂,“南弦這段時間的狀態很不對勁,就和你們以前分手時一樣,每天除了上班,其餘時間他全把自己關在視聽室裏,連話也不多說。”
長睫控製不住微微顫抖,溫暖再也聽不進她在說什麼,“占媽媽,我……我想靜一靜。”
說完徑自起身,下意識地走向占南弦原來的房間。
垂首坐在床沿,她隻覺腦子裏一片空白,想想點什麼,卻什麼也想不出來,躺下去,枕著枕頭,蹬了鞋子連人帶薄被蜷成一團。
門外傳來遲碧卡的聲音,“溫暖,周老師還約了醫生,我現在陪她過去,麻煩你走的時候鎖門,要是方便,你——還是去一趟洛陽道看看占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