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隻在夜裏哭(新)04(2 / 3)

重逢。她眼前忽然浮現出一雙溫柔憂鬱的眼睛,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她燃起煙,起身朝門外走去。

哎,寶貝兒……你去哪裏?泡泡看著朝外走的她問。

洗手間。

死相。泡泡嬌媚地斜睨了她一眼,滿眼都帶著滿足的笑意。他隨她一起走出去,去前台招呼客人。

陸塵埃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望著鏡子裏的自己。

她已經二十四歲了,當初一起畢業的同學的小孩甚至都可以叫她阿姨了。男子事業有成,家庭和睦。女子貌美如花,覓得良人。唯有她,畢業這幾年,一意孤行,飄零天涯,如一個孤魂遊鬼。

她摸著鏡中自己的臉,皮膚依舊緊致,卻略顯蒼白。嘴唇依舊紅潤潮濕,是一個繁華年齡應該有的模樣。唯有眼睛,空洞漠然得讓人害怕。

她不由得心下喟歎,一個人的蒼老,始終難逃的是眼睛。

她摸著虎口處的刺青,那是她在回來之前留下的印記。一個簡單的字母Seven。

她愛一個人七年的依據,她無法忘記一個人七年的憑證。

而今,她即將和這個人重逢。是幸,是命。

是不是像多年前一樣,一切都隻有命運會替他們做決定?

不,她不要。

九點時,陸塵埃抱著吉他準時出現在了蜉蝣的台上。

蜉蝣果然裏三層外三層,昏暗的燈光下,她看到了一些像是熟悉,卻又不確定是否真的認識的麵孔。畢竟,很多年前,蜉蝣聚會時,他們之間也不過一麵之緣。

那時,她仗著自己是版主,任性風光地在論壇風靡很久。

她最好的朋友駱翹也是在那時認識的,她和駱翹一見如故,沒想到後來雙雙進了A大,還在一個係。

駱翹……想起這個最好的朋友,她有些傷感。那年她離開連駱翹都沒有知會,駱翹問她任何,她都不答。後來駱翹氣得摔門而去。

她走後,以駱翹好到爆的人緣,她身邊早有另一個陸塵埃陪著她出生入死吧。

每個人身邊的位置都不是非誰不可,一個人離開,另一個人補上。

她看到台邊陳爍的手勢,定了定神,開始彈唱。

陳爍坐在台邊,看著燈光下的陸塵埃,就算如今她常常沉默,但她身上天生的凜冽卻依舊如一把匕首,隻要她站在人前,自有戳進人心的本事。

陳爍忽然想起第一次見陸塵埃,大一的舞會。

其實之前陳爍已經知道陸塵埃,他建的蜉蝣論壇聚滿本市幾所高中的學生。高三畢業那年,以駱翹幾個美女為首的人搞了個蜉蝣私下聚會,他當時因為在旅遊沒有參加。

回來之後就聽駱翹說,陸塵埃真不錯,性格豪爽跟女俠似的,不做作,對我胃口。

陳爍跟駱翹玩了三年,駱翹屬於那種仗著長得美特張揚的女生,他還沒見過她真心誇過哪個女生,所以當時心下還存了點驚奇。

接著駱翹就跟他說,陸塵埃跟他們一樣,考到了A大,而且還在一個係。

陳爍進了A大後,陸陸續續聽到了陸塵埃的大名,軍訓遊戲時習劍,一劍成名。隔壁班男生追陸塵埃,剛開學就站樓下擺蠟燭什麼的,眾人皆知。

真正見陸塵埃本尊便是開學的舞會。開學一個月,大家早已混熟,男生經過一個月的臥談會早評出係花,駱翹跟陸塵埃都位居榜首。

那個舞會,駱翹跟陸塵埃是攜手進場的。駱翹穿火熱的紅裙,而陸塵埃,她穿的是一條藍裙。

陳爍很難形容那種藍,十七八歲的女孩,穿淡藍太普通,穿深藍太老氣,而陸塵埃,她穿的那種藍,又不是湛藍天藍暗藍灰藍,直到很久後,他聽到一種很美的藍,他才覺得用來形容她剛剛匹配,那種藍叫海洋藍。神秘的,讓人一眼望不到底,卻又被深深吸引的海洋藍。

那晚,她們是場中最吸引人的光芒,駱翹的舞伴是入學幾天便出類拔萃的男子,而陸塵埃,陳爍看到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不管誰去邀請她跳舞,她都會揚眉瞪眼,凶巴巴地把人嚇走。

陳爍想起駱翹說過,陸塵埃論壇特張揚,一張利嘴能把人給罵哭,其實現實裏的她特善良,傻乎乎的,最重要的是特潔身自好。就像這場舞會,要不是駱翹拉著她做伴,估計陸塵埃還蹲在寢室上網。

陳爍遠遠欣賞著她,嬌嗔瞪人的時候,像一團火,疏離看人群時,又像一團冰。

真的算特別。

這種特別不止他一人發現,還有一開學就開著凱迪拉克進學校轟動一時的莫天賜。

莫天賜早準備好了別致的白玫瑰,他掐準剛進大學的女生定是扛不住人前風光的機會。

他手裏準備的那束99朵玫瑰,早揚言要送給最美的女生。其實說實話,陳爍真的不覺得陸塵埃是最美的,最起碼,男生們評定出來的係花,也另有其人,是一個叫艾而藍的女生。

艾而藍穿著一條白裙,漂亮是漂亮,但陳爍總覺得少了那麼點味道。

所以他沒想到莫天賜竟和他想到了一起,舞會中央,他突然捧著玫瑰似笑非笑地朝陸塵埃走去。

那時無聊的陸塵埃當又來了隻討厭的蒼蠅,凶巴巴地瞪著眼前的莫天賜。

莫天賜卻不畏懼她的眼神,堅定地捧著花,嘴角含笑地看著她,送給你。

我幹嗎要接受你的花?陸塵埃問。

鮮花贈美人。莫天賜風流倜儻地答道。

陸塵埃看了一會兒終於伸手接下花,莫天賜正以為眼前的人隻不過擺了下譜,最後終還是被虛榮心打動時,卻見她突然抱著花走進場內,給在場的每個男生都發了一枝白玫瑰,然後衝到主席台拿著話筒笑吟吟道,同學們,今天學生會給大家安排了一個小小的驚喜,每人手中都有一朵玫瑰花,如果你們喜歡眼前的舞伴,請把花送給她。如果對方也喜歡你呢,會同意與你跳下一支舞,如果對方不喜歡……你們懂的。

說完衝在場的人調皮一笑,大家頓時因為突如其來的遊戲氣氛高漲起來。

莫天賜臉色難看地看著惹完事便一陣風一般衝出禮堂的陸塵埃,跟了出去。

喂,你什麼意思?!他揪住陸塵埃的手腕。從來沒有人敢視他心意為無物。

是你說鮮花贈美人。陸塵埃淡定地反駁。

你……很好,莫天賜突然反怒為笑,你這是變著法子讓我對你產生興趣嗎?

陸塵埃無語地看著眼前的自大狂,她當然知道他,一開學就聽說了這個紈絝子弟,長得帥,家資殷厚,所以他覺得他想要的任何都會手到擒來嗎?

她正思考怎麼拒絕才能讓這個自大狂明白就算他是人民幣,也不能保證人人都喜歡他,突然看到不遠處路燈下走過來一個人,她轉了轉眼珠,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

她轉頭看著眼前的莫天賜,一本正經道,其實,我有男朋友。

莫天賜懷疑地看著她,據他所知,她在校一個月,沒有和任何男生交往。而且他打聽過了,她以前也沒有男朋友。

陸塵埃仿佛看出了他的懷疑,堅定道,真的,我不騙你。

說著,她突然躥到他身後,抓住從路燈下走過的人影說,你看,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莫天賜回過頭,看到被陸塵埃牽著手一臉愕然的魏星沉。

剛路過禮堂的魏星沉迷茫地看著牽著自己手的女生,高挑的眉,像蘊含著璀璨光芒的眼。此刻她正拚命地衝他眨眼,貌似要他配合同意她剛剛說的話……他是她男朋友?!

雖然他不明白是什麼狀況,但他大概知道,應該是天賜在追求眼前的女孩。

他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哎,可是這個女孩不知道,他跟莫天賜是一起長大的兄弟,他身上有幾個胎記莫天賜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更不要說他女朋友了。

他苦笑地看著眼前像一團火一樣的女孩,再看看笑得胸有成竹的莫天賜。

是救她,還是把她的手交還給兄弟?從小到大,莫天賜有過無數女朋友,他也曾幫他追過女生,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麼,想到把眼前女孩的手交給莫天賜,他突然有些……不舍得。再看眼前女孩,她一臉期待地看著他,眸子裏充滿了毫無心機的信任和熱烈。

那一刻,他竟然鬼使神差,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

莫天賜看到他的動作,皺眉,星沉?

從他看到陸塵埃指著魏星沉說是她男朋友時,他就知道她撒謊了。

魏星沉是他的好兄弟,他有女朋友,他一定是第一時間知道。他以為自己的兄弟會幫他的,但現在看他的動作,他突然不悅地蹙眉。

陸塵埃卻不知道兩個人的思量,隻以為魏星沉是收到了自己的暗示。她更堅定地握緊了魏星沉的手,轉過頭開心地對莫天賜炫耀,看吧,我沒騙你!我真有男朋友,而且,他——比——你——帥!

說著跟個花癡一樣樂嗬嗬地仰著頭看魏星沉,就跟魏星沉是一個太陽,她是一株向日葵一樣的崇拜。

莫天賜充滿戾氣地看著魏星沉,皮笑肉不笑道,你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竟沒告訴我……

魏星沉定定地看著他,四兩撥千斤,淡淡微笑,天賜,我們剛開始交往,我還沒來得及給你介紹,這是我女朋友。

轉頭對陸塵埃,魏星沉忽然臉一紅說,老婆,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好兄弟。

魏星沉很聰明,因為那時他並不知道陸塵埃的名字,為了打消莫天賜的懷疑,他不得不親熱一點。而陸塵埃聽到魏星沉喊她“老婆”,立馬明白意思,刷地伸出手對著莫天賜,親熱道,哎呀你好,我叫陸塵埃。

莫天賜坐在蜉蝣離舞台最近的桌上,看著燈光下抱著吉他唱歌的陸塵埃,抽著煙,是紅雙喜。這是後來她最喜歡的煙。

她手指纖長,指甲沒有跟流行塗得五顏六色,是天生的潔白、圓潤、富有光澤,所以她夾著煙時,純淨而風情。

起初的時候,他並沒有那麼喜歡她的。

他知道,她是他哥們兒的女朋友,他追的女孩不計其數,他從沒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定下過心,女人對他來說,無非是讓生活保持新鮮的添加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