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隻在夜裏哭(新)07(2 / 3)

駱翹看到陸塵埃的目光投放處,立馬想起此行的目的,也假裝驚訝道,哎。那個不是叮當嗎?

駱翹這趟本身是為了陸塵埃跟叮當,誰知她話音剛落,正低頭玩手機的泡泡嗖的一下抬起頭,眼神跟利箭一樣順著駱翹的話音射了過去。

靠,果然是那個小賤人!泡泡齜牙。

陸塵埃跟駱翹齊齊回頭驚異地看著泡泡,異口同聲問道,你認識叮當?!

哼!泡泡高傲地仰起頭得意地說,怎麼不認識,不就是你們的老同學!爍的夢中情人!我的……情敵嘛!

你怎麼知道她?你見過她?駱翹疑問。

泡泡轉了轉眼珠,頓時後悔失語,他都忘了他答應過陳爍不能說的。

但看著陸塵埃跟駱翹的眼神,他知道自己瞞不下去了,心虛地嘟噥,我說了你們不準告訴陳爍,不然以後他都不會再理我了。

陸塵埃跟駱翹互望一眼,點頭。

陳爍這幾年不是一直單身嘛,而且我這樣一個十全十美的人站在他麵前他都不動心,我琢磨著肯定有什麼蹊蹺。你說沒蹊蹺他幹嗎不對我動心啊,沒蹊蹺他怎麼就無視……

說重點。駱翹白了陳爍一眼,打斷他的自我吹捧。

哼,人家陶醉下都不行。泡泡不滿道,直切正題,有次我跟爍一起去吃飯,在街上正走著他猛地就朝前麵追,我以為出什麼事了,跟著就跟上,接著就看到爍拽著一女的說話。那女的就是窗外那個。

我問爍她是誰,爍跟我說是同學。但我泡泡是那麼好糊弄的嗎,我泡泡摸爬滾打經曆過多少男人,陳爍他一個眼神我就知道他揣著什麼樣的心,更何況他看那個小賤人,眼裏那個心疼喲,傷懷喲,跟黃河裏的水似的奔騰不息。再加上,後來他去見叮當,也不背著我,所以我知道!

泡泡一口氣說完,喘了口氣,仰著驕矜的小臉斜睨著窗外的叮當說,雖然她有點姿色,但穿得也恁土了吧!

操!駱翹罵,陳爍這個王八蛋瞞我的事可真不少,前是艾而藍,後是叮當。我上次碰到叮當還特興奮地跟他喊了聲,這小王八羔子裝得也特驚訝。原來兩人早眉來眼去,暗度陳倉了……

上菜了,泡泡冷哼一聲,扭頭專注吃菜,沒有再看窗外的叮當。

陸塵埃也扭過頭,麵無表情地吃菜。

駱翹看了陸塵埃一眼,絮絮叨叨地開始說叮當的事。

好吧,塵埃,我承認我是故意帶你來這裏的。我前段時間發現她在這裏擺小吃攤。我們畢業後,你閃人消失了,叮當也失去了聯係,你知道的,我們大學那麼要好,但你們兩個卻同時不再和我聯係,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你們的朋友……

怎麼會!沉默的陸塵埃抬起頭快速地打斷駱翹,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當年離開,也隻是因為……太傷心,又不想讓你擔心啊……

可是,塵埃,朋友不就是互相麻煩互相擔心嗎。如果你什麼事都不告訴我,我什麼事都不告訴你,那又算什麼朋友呢。

陸塵埃不得不承認駱翹說得有道理,低下頭,抿著嘴。

駱翹繼續說,你不知道那天我碰到叮當有多高興,我拉著她問這幾年的生活,她特怯弱地告訴我,這幾年做過迎賓,打字員,去過加油站,洗車行,最後才開了這麼一個攤子。

你知道她爸爸是賭鬼,她在這個世上隻有她爸爸一個人,她不可能不管她爸爸,反正她賺多少,她爸爸揮霍多少。你看她現在,和我們一樣的年齡,表麵看來也跟我們沒什麼區別。但是塵埃,你不知道那天叮當說這些話時的表情,那是一個對生活失去所有信心的人才會露出來的眼神。我覺得特心酸。

塵埃,你知道的,叮當善良自卑,她跟艾而藍真不一樣。當年……她那麼喜歡莫天賜,最後,你跟莫天賜在一起我也覺得沒什麼,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但是,我隻是想拉她一把。

我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我們四個會變成這個樣子。就算是後來我恨傷害你的艾而藍,可是我始終是傷心的,我覺得好像我一直都站在原地,但你們卻一個一個離開了我……

駱翹煩躁地抓起桌上的煙,抽出一支點上。然後便不再說話,也專心地吃飯。

陸塵埃卻有些咽不下嘴邊的飯菜,她忽然很想很想哭,她從沒想過大大咧咧的駱翹原來是這麼重視她們曾有過的友情。

她一直以為駱翹最不缺的便是友情,因為她那麼活潑開朗,走到哪裏都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

可是,她卻沒有辦法告訴駱翹,從當年她離開,一切便再也回不到過去。

她也記得當年站在她們麵前,那個害羞微笑的叮當。她穿著洗得發白的長裙,一件簡單的白T,說,我叫叮當,林叮當。

叮當是大二那年,莫天賜領到學校的。莫天賜在之前就對她們說過叮當的身世,母親早亡,父親嗜賭。因為小時候的情分,莫天賜特別心疼這個妹妹,所以把她帶到了A大,成了他們的學妹。

叮當是個特別沉默的女生,主修金融會計,還旁修了外語。她們都很奇怪叮當怎麼會喜歡跟數字打交道,叮當也隻是抿嘴一笑,最後她們才看出來,叮當喜歡莫天賜。

陸塵埃跟駱翹都挺喜歡叮當的,不但是對她身世的憐憫,還有她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的本性。她雖然接受了莫天賜資助她念書,卻死也不肯接受莫天賜給予的生活費。

她經常利用課外時間打工賺錢,她從來不買礦泉水,隨身帶水壺,打飯也從來都是一份素菜一個饅頭。她說自己飯量小,而且她的衣服少得可憐,算起來一年四季不過八件,每季兩件替換穿。

之前陸塵埃跟駱翹,艾而藍住一個四人寢室,叮當來後,駱翹立馬利用她強大的人際關係,把叮當招了進來。

本身把叮當招進來是想照顧點她,誰知道叮當來後,她們反而成了被照顧的對象,四人寢室立馬天天整潔幹淨得像寢室了,而不是豬窩狗窩什麼的。

駱翹說,叮當,你真是個神奇的小叮當,你這麼好,再給我變個竹蜻蜓玩吧。

艾而藍也笑著感慨,叮當真是個好姑娘。

陸塵埃說,叮當,你每天那麼忙,除了上課就是打工,沒必要再打掃寢室,慣得我們幾個跟癱瘓了似的。

不忙不忙。叮當連連擺手,其實我的時間很多。塵埃姐你放心吧,我不會耽誤功課的。

叮當特別聰明,隻剛開學一個月的時候學習有點吃力,之後就跟上進度了,每節課做好筆記,打工空閑的時候就摸出筆記看,比古人鑿壁取光都刻苦認真,她非常珍惜這得之不易的學習機會。

但是,陸塵埃知道,叮當把她們一群都當恩人,她總是特別謙卑,謙卑得讓人難過。她希望她像向陽花一樣招搖地活著,而不是牆角的野草,雖然生命力旺盛,卻卑微,灰頭土臉。

有次她無意撞翻叮當的日記,在她日記裏看到她說自己發明了一種新方法製止饑餓,在外麵時大口大口喝水,把肚子塞滿就不餓了。晚上時早睡,睡著了也不知道餓了。

她當時心酸得跟什麼似的。

可是也就是這樣一個讓她心疼的女孩,最後卻將刀紮在她心上。

那條深深的傷痕,如一條怎麼都填不滿的溝壑。

她抬頭看對麵的駱翹,不知道該如何講述那段過往。

駱翹跟陳爍都以為她跟叮當的那段陳年舊事不過是紙上的灰塵,清掃一下便又會恢複如初。殊不知,她和叮當之間,早已是破裂的鏡子,無法重圓。

吃過飯,善於察言觀色,一直噤聲的泡泡立馬找了理由閃了。

駱翹準備去開車時,陸塵埃猶豫了下,拉住她的手,我們走走吧。

駱翹停頓了下,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

陸塵埃挽著她到了叮當的小吃攤邊。正值中午,生意還算繁忙。

吃什麼?叮當看到人影笑著招呼,但抬頭看到陸塵埃時,笑容卻僵在了臉上,她顫動著嘴唇,囁嚅地打招呼,塵埃姐……你回來了。

嗯。陸塵埃不想駱翹失望,含糊地應了聲。

駱翹借口去買水,留下她們兩個。

叮當尷尬地站在原地,不停地絞著手上的手絹,陸塵埃不看她,在她攤子旁邊支起的凳子上坐下。

吃點什麼嗎?叮當問。

剛吃過。

那喝點水吧?

不渴。

叮當本身不善言談,這會兒更是局促得恨不得把手絹撕破,她不知道說什麼了。

陸塵埃也不想與她多說,隻說,駱翹把你當很好的朋友,她一直都希望我們和好如初,但你知道,這不可能。

叮當低下頭,低聲說,我知道,塵埃姐,這幾年我每天每夜都在愧疚。

陸塵埃做了個手勢打斷她的話,淡聲說,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你也不要再提。我隻知道,駱翹是我最好的姐妹,而她也把你當最好的姐妹。你懂嗎?

叮當苦澀地點了點頭,她懂陸塵埃的意思,讓她在駱翹麵前適可而止地保持沉默。幾年前是自己對不起她的,而她現在的這個要求,怎麼看都是自己得利。

駱翹買水回來,看到一個和諧場麵,陸塵埃微笑地嚐著叮當攤子上的小吃,叮當也淡笑著坐在一旁。

駱翹有些感動,她知道,其實她並沒有資格去要求塵埃跟叮當和好。但是塵埃卻接受了她的任性。

回去的時候,駱翹跟陸塵埃說,塵埃,對不起。

怎麼?

為我中午吃飯時說過的話。

別說些有的沒有,要是中午你說的那些話都得道歉,那我豈不是要為自己不告而別的這幾年道大謙?!陸塵埃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