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母女二人把頭都磕紅了,老太君這才開口,淡淡道:“你說怡姐兒還小,不懂事,你有沒有想過,囡囡比怡姐兒還小兩歲!她是做錯了什麼事讓怡姐兒這麼恨她?恨不得她去死?嗯?”
“這……”王氏平日裏縱然是能觀舌燦蓮花,此刻也當真是無話可說。
阮婉怡倒是一個激靈,膝行上前扒著老太君的膝蓋,哭道:“祖母,我也是您的孫女兒呀!您饒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哼。”
一旁的霍成一聲冷哼。
阮婉怡這才發現屋裏還有一人,她偷偷抬眼瞧了瞧霍成,登時腿一軟跌坐在地。
霍成起身,慢慢朝她走去,他身上的氣勢本就極為駭人,現下怒氣上湧更是叫人心驚膽寒。
“你、你是誰?”阮婉怡想要往後躲,可她背後就是老太君的羅漢床,無處可躲。
霍成在她麵前站定,低著頭如看螻蟻一般看著她,許久,才道:“饒了你?”
他的聲音如冬日裏的泉水,帶著徹骨的寒意,“饒了你,阮蓁豈不是白哭了?”
雪團子哭得那樣可憐,她這罪魁禍首輕輕鬆鬆求個饒就能過去,哪有這麼好的事。
阮婉怡嚇得涕泗橫流,連聲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她反身拽著老太君的衣擺,“祖母救救我!”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可怕的人,赤手空拳往那一站,她就覺得自己好像是見到了十殿閻羅,來索她的命了。
老太君理也不理她,冷眼旁觀。老太君真是氣極了。
“你知道,上一個對我說他再也不敢了的人現在怎麼樣了?”霍成反問她。
阮婉怡連連搖頭。
“死了。”霍成道:“我把他的頭割了下來,獻給陛下了。”
“他死的時候眼睛還睜著,像是在問我為什麼不繞過他。”
“啊——”阮婉怡捂著耳朵歇斯底裏地尖叫一聲,徹底昏厥過去。
淡黃色的水跡從她裙擺處流出,竟是被嚇得失禁了。
霍成眼見著阮婉怡被他嚇得昏厥失禁,心中的怒氣這才平息了些。
得虧了阮婉怡是個小姑娘,否則霍成就不是嚇嚇她這麼簡單了。
王氏撲身上前,抱住阮婉怡,“婉怡,婉怡!你別嚇娘!”
從進來到現在,她終於強硬起來,抱著阮婉怡對霍成怒目而視,厲聲質問他:“你是什麼人?竟敢在侯府撒野!”
又向老太君哭訴:“老太君,您要為怡姐兒做主啊!要是怡姐兒被嚇出什麼好歹來,妾身也不想活了!”
霍成坐在梨木圈椅上,字正腔圓毫不含糊地回答她的質問:“霍成。”
王氏消息素來靈通,早知道成帝壽宴上霍成的所作所為,更是知道成帝對他極為欣賞,將他從一個小小的珍虜護軍連越四級提至四品振威將軍。
而霍成,他是霍皇後的侄兒,定國公唯一的外孫,盧陽伯府的嫡長孫。
老太君擺明了是不會饒過怡姐兒。
這些念頭在王氏腦中轉了一圈,她隻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抱著暈厥過去的阮婉怡癱坐在地上不住流淚。
“行了。”老太君終於開口,“別坐著了,去找個大夫看看怡姐兒。”
王氏如蒙大敕,口中連連道謝,抱著阮婉怡剛要走,卻聽老太君又道:“怡姐兒醒後立即去祠堂領二十竹藤,我會讓人去看著。”
王氏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太君。
二十竹藤結結實實打下來,阮婉怡這年前的一個多月都得在床上趴著養傷。
老太君看向王氏,道:“別怪我心狠,你自己的女兒你心裏清楚,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歹毒,現在不好生調.教,日後真惹出了禍事才是你後悔的時候。”
王氏垂眸,低聲告退。
她心中再恨也知道老太君的話不是危言聳聽,可她不怪女兒心思歹毒。
沒人疼的人如果心不狠,日後隻有被人欺淩的份兒。
她隻恨小女兒不長進,若她能像她姐姐那樣藏住心思,一點點謀劃著來,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不過,女兒才八歲,一切都不晚。
吃一塹長一智,疼得狠了,她才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