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婉怡慢慢有些累了,她迷迷糊糊地睡過去,最後聽到的動靜是阮滔摔上門的聲音。
她那十天沒回過家的爹爹,十天來第一次露麵就是把她和阿娘狠狠地罵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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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婉怡醒來的時候才是傍晚。
王氏坐在她床邊哭,她的姐姐阮婉然扶著王氏的胳膊跟她說話:“阿娘,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妹妹心思太淺,讓你好好教教她,你不聽,如今哭又有什麼用?倒不如打起精神來往前看,日子還長著呢……”
阮婉然穿著淺杏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繡交領長襖,粉紫下裙,梳垂鬟分髾髻,斜插一隻茉莉白玉釵,端的是弱柳扶風,我見猶憐。
王氏前半生最驕傲的便是生了這個大女兒,阮婉然自小就爭氣,琴棋書畫女工儀態,都是拔尖兒的,隻礙於父親是庶出,母親又是個商戶之女,當初沒少被人明裏暗裏的恥笑排擠,可沒兩年,阮婉然就為自己謀了個好名聲,如今說起這位阮府三姑娘,那些夫人們大都是要稱讚一句“溫婉秀美”的。
阮婉怡跟這個姐姐感情深厚,睜眼看見她,一時間委屈又湧上心頭,流著眼淚叫她:“姐姐……”
當年王氏懷阮婉怡和阮成輝的時候,阮婉然已經五歲,她時常貼著王氏的肚子聽裏麵的動靜,滿心歡喜地猜測著阿娘肚子裏的是個弟弟還是妹妹,後來王氏產下一對龍鳳胎,阮婉然一下子有了弟弟又有了妹妹,別提有多高興了。
阮婉然一直很疼這一對弟弟妹妹,知道阮婉怡受了委屈,她自然是心疼的,摸了摸阮婉怡的發頂,柔聲細語地安慰她:“姐姐知道你受了委屈,沒事,都過去了……背上還疼不疼?”
自然是疼的。阮婉怡點頭。
“疼就對了。”阮婉然摸著妹妹的臉,為她抹去眼角的淚珠,“你記住,這一次被老太君責罰,誰也怨不得,要怨就怨你自己太蠢……”
“婉然!”王氏叫她:“你妹妹還受著傷呢……”
阮婉然看了眼王氏,“阿娘你別說話。”
若這件事讓她來做,她有不下十種法子可以讓阮蓁難過,而妹妹偏偏選了最蠢的法子,沒把阮蓁怎麼樣反倒是自己得了一頓罰。
刁蠻任性又沒有心機,在阮婉然看來,這就是蠢。
“現在姐姐問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阮婉怡想起老太君壽宴上的窘迫難堪,想起梅林裏的歇斯底裏,想起阮滔罵王氏的話,還有背上一動就撕心裂肺的疼……
阮婉怡低著頭笑了,“姐姐說的對,是我太蠢……”
王氏看著小女兒的笑,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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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阮蓁發起了熱,來勢洶洶,整張臉都燒得通紅。老太君命人拿著她的腰牌連夜進宮請了禦醫,忙活了一晚上,臨到天明阮蓁才退了燒,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守了一晚上,劉氏雙眼熬得通紅,阮澤看了心疼,親了親她姣好的側臉,溫聲道:“柔兒,去睡一會兒吧,囡囡這有我守著。”
臨近年關,府衙就要停印,這幾日事務便格外多些,阮澤時常忙到燈燭初上才回府,隻是昨晚阮蓁都燒迷糊了,阮澤哪裏能放下心去府衙辦事,便命人替他告了假,與劉氏一道守著小女兒。
天色大亮的時候,劉氏到底是撐不住了,趴在阮蓁床邊睡去。阮澤打橫抱起妻子,將她輕輕安置在床上,和女兒並排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