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婉怡今年也是第一次去春獵,阮滔對這個素來沒有興趣,她自個兒又得不到皇子公主的邀請,每年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別人高高興興地去春獵,盡興而歸。今年她厚著臉皮求了阮成軒,想讓他帶她一同去,可是阮成軒一個人騎著馬走了,把她留在府門前,她不甘心就這樣回去,隻好來坐阮澤的馬車。
阮蓁到的時候,阮婉怡正站在馬車前要上不上的很是尷尬,見阮蓁來了,她先是一愣,隨即又如釋重負,殷切地迎上前來,“五妹妹。”
她今日梳著朝雲近香髻,頭戴鑲水琉石鏤空雲煙銀釵,上身穿淺青對襟長衫,下著蜜合色挑線裙子。明明生得副明麗張揚的相貌,偏生要把自己打扮成柔弱無依的樣子,叫人怎麼看怎麼別扭。
見阮蓁看自己,阮婉怡張了張嘴,道:“五妹妹,我今年也一同去春獵,我們可以做個伴兒。”
阮蓁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道:“四姐姐先上車。”
見她鬆口,阮婉怡暗出一口氣,嘴裏不住推讓著,腳下卻踩著梯子上了馬車,回過身來還想拉阮蓁一把,阮蓁避開她的手,道:“謝謝四姐姐,我扶著畫羅就好。”
對不親近的人,小時候她還會笑著做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長大了卻是連敷衍都不願。阮婉怡心裏雖清楚她對不在意的人一貫是這般冷淡模樣,卻也是一陣尷尬,訕笑著收回手。
阮蓁昨夜沒睡好,一上馬車便闔著眸子倚在畫羅身上補眠,阮婉怡卻是有些坐不住,窸窸窣窣地動個不停,還時不時挑起簾子朝外看一看,心情顯然是有些難以平靜。
阮蓁的睡意都被她折騰沒了,她心情本就不算明朗,現下更是心情惡劣,卻也不想同阮婉怡做無謂的爭執,靠在畫羅肩上佯裝熟睡,內裏卻惡意滿滿地腹誹。
她知道為什麼阮婉怡這麼想去春獵——
阮婉怡今年十三歲了,正值妙齡,也該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可阮滔根本不管她,王氏的母家近年來生意一落千丈,對她的事也是有心無力。至於阮婉然,她自己的事尚且癡纏不清,更別說拉阮婉怡一把。阮婉怡等了又等,終於按捺不住,要為自個兒爭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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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圍場在鄴城城外西山上,山上有專供休憩的山莊,夏日裏成帝時常會帶著嬪妃們來此避暑,是以山莊一應物事俱全,管事也很是能幹。
馬車行駛了一個多時辰,到了午時才堪堪停在了山莊門前。
因著阮澤身份尊貴,又得成帝重用,山莊裏便有一處院落是專為他留著的,不論何時來都能住進去。隻是因著山莊規模限製,院落不算大,刨去留給下人住的地方,恰巧三間臥房。
管事事先不知阮婉怡要來,隻好臨時給她在女眷住的院落安排了一間屋子。
阮婉怡漲紅了臉,強壓著窘迫走了。
一進屋子畫羅便直奔床鋪,被褥、枕頭、紗帳一應換成從府裏帶來的,她收拾好,阮蓁便倒在床上和衣而睡,這一睡便是半個多時辰,連午飯都沒吃。
好容易等她睡醒,畫羅伺候著她梳洗換衣,剛坐下吃了塊點心,常樂公主就來了。
隻見她梳垂鬟分髾髻,頭戴滿池嬌分心。身上著的是紅縐紗繡折枝花小袖衫,粉藍織金寬襴裙。十三歲的少女,往那兒一站,俏生生的如早春枝頭剛開的桃花,端的是明豔動人。
再長大,常樂公主這風風火火的性格始終沒變,一進門便道:“阮蓁!你快些吃,我帶你去看呦呦!”
常樂公主七歲的時候在圍場裏救了一隻剛出生的小鹿,她見小鹿長得可愛,便給它取了名兒打上自己的印記,這些年每次來西山都要去看一看她的鹿。這一回阮蓁來了,她是她最好的姐妹,自然是要帶她去看一眼的。
剛睡醒,阮蓁無甚胃口,在畫羅的苦口婆心的勸說下勉強吃了幾塊點心,便同常樂公主一道出門了。
“畫羅怎麼還是這麼嘮叨!”一出門常樂公主就忍不住咕噥。
說起一件事來就沒完沒了的,聽得人腦袋嗡嗡響,也隻有阮蓁才能受得了她。
好好兒睡了一覺,阮蓁的心情好了許多,聞言撲哧一笑,正要說話便見前麵太子的院落裏走出一人。
但見他一襲鴉青團花直裰,腰綬螭龍雲紋玉佩,昂藏七尺,器宇不凡。正是三年未見的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