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每到春季節就會下雨。
露娜仰望著滴落下來的雨水,細細密密,使得街道上石板路撒發出一股土壤和沙塵的味道,馬車疾馳而過,帶動著路邊尚未蒸發又積累起來的積水,一陣涼意,從她裙擺破洞處鑽進去,瞬間遊走於四肢百骸。她縮縮肩膀,不經打了個冷顫。
這座城市對於富人來說是美好的,露娜看向那些光鮮亮麗的紳士淑女說笑著,打著洋傘,或者帶著自己的寵物以及奴仆,而自己蜷縮著身體坐在路邊潮濕的石階上。她好不容易從那兩個男人手上逃脫,此時又累又餓,雖然已經是春季,但是淋了雨又跑了那麼遠的路,早就已經沒有力氣了。回想見到的畫麵,那個上一刻還在和自己說話的女孩,她有著漂亮的棕色的大眼睛,而下一刻,他們就把她賣給了一個醫生,如果不是露娜想把自己唯一的發卡送給她作紀念而偷偷折回,也不會看到,女孩被綁在手術台上活生生取走心髒轉而移植給另一個有錢人的孩子的一幕。
她害怕極了,瞪大著眼睛看著露娜,她已經不再掙紮,而是抽搐著流出鮮血,取出她心髒的醫生隻是催促著,等候室的淑女紳士已經很不耐煩了。
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呢!也許下一個就是……自己!
她隻能拚命地跑,迷茫而恐懼地穿梭在a市,身後是那兩個氣急敗壞的男人,他們追趕著;大聲怒吼著,像野獸一般。
露娜看著積水裏那個小小的倒影,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是這樣渺小這樣無助,媽媽說過的,隻要和那兩個人走就能活下去,可是……媽媽是這樣說過的……等她長大了,就可以回家,所以她才和他們走的……
“在這裏!害我一頓好找!”
兩個男人一路追了過來,他們咒罵著對她拳打腳踢。
“臭丫頭!還敢跑!這裏就沒有一個能跑得掉的。”一個卷頭發絡腮胡子的邋遢中年男人拽起她的頭發,狠狠向上提起。
“啊!”
突如其來的疼痛遠比驚嚇要更加深刻,她驚聲尖叫,不由得哭了起來:“求求你們,嗚嗚……讓我回家吧……我要回家……”
“哦吼?回家?你媽都把你賣給我們了,還想回去?哪有這樣的好事?”另一個抓著她胳膊的男人一邊扯著她一邊又用腳狠狠地踢,催促著她快走,“都因為你亂跑,約定的時間已經遲了,嘖……”
“什麼?不,這不可能,媽媽不是說……”露娜震驚的瞪大眼看向那個男人。
“說什麼?那個窮寡婦嗎?她早就死了,她可是哭著求我們帶你走的,哈!可憐的孩子,想不到吧,那個窮寡婦早就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
卡修爾斯對這座城市並不抱有多少留念,也許是曾經在這裏生活過,見證了戰爭與和平的變遷,窮人與富人的遊戲以及一些政治和鼓動人心的場麵。
他是個給人感覺很優雅的人,一身行頭也是十分體麵,他行走在a市的街道上,打著傘,而腦海裏卻一直在思索著即將到來的麻煩,這時候卻看到路邊兩個男人在拖拽著一個女孩上馬車,馬車裏還有幾個瘦弱的孩子。
原本早就見怪不怪,這座城市,善良與邪惡是對的等的,可是那個味道,讓他不由得邁出腳步,伸手一把抓住扯著女孩的臂膀。
“別擋著啊先生,我這裏正在教訓不聽話的女兒呢。”男人詫異的看向他,心想著也許隻是個入世不久的善良貴族少爺吧。
“我是不他女兒!救救我,求求你……”露娜看到有人出手,哪怕是個看上去不靠譜的瘦弱紳士,可這也足夠讓她有那麼點希望的影子了。
“啊……”卡修爾斯怔愣住了,但仍舊麵帶平靜,對於肮髒的味道他總是不感興趣的,即使周遭的人也驚訝的看著這邊,大概是覺得有這個一個穿著都很上層的人不會做出這麼失禮的事情,那些光鮮亮麗的人總是不大想要和低等人有什麼交際。
“求你了……救救我……”
女孩有著一頭有些幹枯的栗色頭發,綠色的眼睛在陰影中顯得十分無力,仿佛盤旋著一團死氣,香味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呢,卡修爾斯想。
這一刻他倒是想到了什麼。·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我想可能你手上的這個孩子還真不是你的女兒。”
男人有些不好搭話,也沒想到會有個看上去體麵的男人突然出現攪局,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雇主可不是個好講話的·。
細雨仍舊下著,卡修爾斯微微一笑,他看向瑟瑟發抖的女孩,她已經十分虛弱了,從那些流淌出來的血液中他得到的信息很多,比如,這味道意味著什麼。
看來自己的直覺出奇的能帶來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