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說過,這套說法太複雜,陪審團沒有辦法吃透。相信我,如果某套說法不適合上電視的話,那它也不適合講給陪審團聽,我們更應該走O.J.辛普森案的路子,講個簡簡單單的故事:辦案的警方是群吃幹飯的家夥,他們一心盯上了你,警方手裏的都是些捕風捉影的旁證,等等等等……”
“你這句‘等等等等……’,聽上去真是替我壯膽哪。”我說。
坦納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尼克,陪審團打心眼裏喜歡我,我跟他們是一夥的。”
“坦納,就算太陽從西邊出來,你也不會跟他們一夥。”
“那就換個說法吧:陪審團巴不得他們跟我是一夥的。”
眼下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狗仔隊的眼皮底下,因此瑪戈、坦納和我在一片閃光燈和嘈雜聲中離開了家。(“不要盯著地麵,不要笑,但也不要露出一副心裏有愧的模樣。”坦納指點道,“不要急匆匆地跑,保持平常步速就好,就讓記者們盡情地拍照吧,趁你還沒有對他們大罵出口趕緊關上家門,到時候想怎麼罵就怎麼罵。”)莎朗的采訪將在聖路易斯舉行,因此我們正前往該城,讓我和坦納的太太貝琪練練手,貝琪曾經擔任過電視新聞主播,現在轉行當了一名律師,“博爾特 -博爾特”律師事務所用的就是他們夫妻兩人的名頭。
眼前的一幕真是讓人後背發寒,坦納和我的身後跟著瑪戈,她的身後又跟著好幾輛新聞車,但當聖路易斯那座著名的拱門漸漸冒出地平線時,我已經把狗仔隊忘到了九霄雲外。
我們一行人抵達了坦納訂下的酒店頂層套房,而我也做好了準備應付采訪,心裏又一次期盼著能有一首屬於自己的主題曲,以便展現出我迎接大戰的一幕又一幕:要是一隻一再挨打的受氣包有一首自己的主題歌,那會是什麼樣子?
一位身高超過一米八的黑人美女打開了門。
“嗨,尼克,我是貝琪·博爾特。
”我還以為貝琪·博爾特是個嬌小玲瓏、金發碧眼的南方白人美女呢!
“別擔心,每個人初次見我都會嚇一跳。”貝琪察覺到我的神色,不禁放聲笑了起來,和我握了握手,“坦納與貝琪,我們兩個人聽上去活像是《學院派官方指南》的封麵人物,對吧?”
“改成《學院派手冊》就更妙了。”坦納一邊說一邊吻了吻她的臉頰。
貝琪領著我們走進一套令人印象深刻的頂層房:陽光透過一扇扇占滿整麵牆的窗戶灑進客廳,客廳的周圍各有臥室。坦納曾發誓,出於對艾米父母的尊重,他不能留在迦太基的“戴斯”酒店,但瑪戈和我都懷疑是因為最近的五星級酒店在聖路易斯,因此迦太基才留不住坦納。
我們先聊了聊家常,談起貝琪的家世、大學和職業生涯(她的家世、學曆和職業生涯無一不是光芒四射),每個人又都拿了些飲料(飲料是汽水和“克拉瑪特”牌果汁,瑪戈和我已經認定這是坦納的一個怪癖,純屬做作之舉,他覺得這種風格讓自己顯得特立獨行,恰似我在大學戴無度數眼鏡一樣)。瑪戈和我一屁股坐進了皮革沙發,貝琪則在我們的對麵坐下,兩條腿疊在一側,仿佛一條斜杠“/”,既流露出幾分韻味,又流露出幾分職場風範。坦納在我們身後走來走去,聽著我們的對話。
“嗯,尼克,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好吧?”貝琪說。
“好的。”
“來說說你在電視上的表現吧。除了你那則在酒吧裏拍攝的視頻,也就是昨晚登上‘迷案緝凶’網站的視頻,你的表現實在很糟糕。”
“當初我去平麵媒體工作,就是因為我一看見鏡頭就變成了一張冰塊臉。”我說。
“說得一點兒沒錯,你看上去活像個辦喪事的殯葬師,表情僵硬得很,”貝琪說,“不過我倒有一招專攻這個毛病。”
“你是指灌上幾杯嗎?博客上的視頻就是靠了那一招。”我問道。
“酒在這裏可派不上用場。”貝琪架起了一台攝影機,“我們還是先排練一次吧,我來扮演莎朗,問一些她可能會問的問題,你則按自己平常的方式回答,那樣我們就知道你究竟有多麼離譜。”她又放聲笑了起來,“等一下。”貝琪身穿一條藍色緊身裙,一邊說一邊從一個特大號皮包裏掏出一串珍珠項鏈——這是莎朗·席貝爾常用的打扮。“坦納?”貝琪說道。
坦納為貝琪把項鏈係上,她露齒而笑,“我希望能活靈活現地扮演莎朗·席貝爾,不過我那一口格魯吉亞口音和我的膚色不能作數。”
“此時此刻,我眼中所見的壓根兒就是莎朗·席貝爾本人。”我說。
她打開攝像機在我對麵坐了下來,呼了一口氣,先低頭望了望,然後抬起了頭,“尼克,此案存在許多紛爭,”貝琪用莎朗那副字正腔圓的主播腔調說道,“首先,你能向觀眾簡單講一講你妻子失蹤那天的情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