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柱香時間,大概是時問政登基以後,最為漫長的半柱香。無論皇族親眷還是文武百官,都深感不安。
今日本應載譽而歸的狄丹青,被時問政賜坐,不需要跟其他官員一般跪在地上等候,而能跟皇族親眷享受同等的待遇。
狄丹青的虎目,一瞬不瞬地盯著時非清和顧盼兮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打量什麼。
很快,一名太監通傳,鄭非時回來了。
鄭非時下馬進到紫光閣後,一刻不停,沿路狂奔。這個看起來嬌弱柔美勝似女人的富貴公子,於此刻顯露出自己遠勝於外表的不俗體能。
鄭非時跪地上報,朗聲道:“回皇上,王爺王妃所言不虛。多個證人證實,趙王府府兵在當晚的搜羅之中,確實提到了嫌犯身有劍傷!看來這個刺客,確實不是那晚闖入趙王府行刺的刺客!”
紫光閣中,像狄雲溪一樣不諳宮廷複雜的貴女、宮女和一些小太監們,聽見鄭非時的說話,全都以為此事會以誤會收場,就此揭過,或可惜顧盼兮逃過一劫,或長出一口氣來。
可是妃嬪、皇子、大臣和高馨寧,卻很清楚,這件事遠遠還沒有到就此結束的地步。
果不其然,時問政睜開龍目,掃了時非清、顧盼兮和鄭非時一眼,淡淡問道:“這又如何?”
時問政回複了冷靜,不似方才一般暴跳如雷,這四個字也說的雲淡風輕,但卻比方才暴怒時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要來得讓時非清和顧盼兮心悸。
暴風雨來臨前,往往是最寧靜的!
這又如何,這四個字的意思是,即便時非清和顧盼兮能提出證據證明今日刺殺時問政失敗的刺客,不是那晚闖入趙王府的刺客,但這也不能幫助時非清和顧盼兮撇清關係。
因為那枚獨一無二的羊脂玉釵子“鳳抬頭”,就在這名刺客身上。
顧盼兮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再度開口道:“皇上,罪妾鬥膽再發一言。試問倘若這名刺客,跟王爺或者罪妾有關,那罪妾又怎麼會愚蠢狂妄到將那枚獨一無二的羊脂玉釵子‘鳳抬頭’交到他手上。這樣豈不是主動留下罪證,引火上身麼?”
時問政冷笑一聲,睥睨著顧盼兮,半晌不發一言。
可是即便時問政不說話,顧盼兮依舊能感受到他的不怒自威。這是真正執掌天下,彈指間可以奪去千萬人性命的君主權威!
“王妃,你很聰明,但不夠聰明。那枚羊脂玉釵子‘鳳抬頭’,正因為足夠獨一無二,才夠分量成為你跟匈奴人勾結的信物,不是麼?”
時問政這番話,一下子說中了顧盼兮辯白裏頭的痛點,但她不能不去掙紮,還是頑強解釋道:“皇上所言極是。可是即便如此,這名刺客也不必時時將‘鳳抬頭’帶在身上啊!這樣簡直是個定時爆彈啊,豈不是提高了他和罪妾暴露的風險?”
情急之下,顧盼兮連“定時爆彈”這種現代詞語都說出口了。眾人聞言都是一愣,但時問政卻沒有去多加計較。
鄭非時見時問政和顧盼兮各執一詞,而這個局麵將會對時非清和顧盼兮大大不利,心思一轉,為顧盼兮想出了一個能爭取一線生機的方法,立刻開口提議道:“皇上,臣以為,有一計可以讓事實水落石出。”
時問政瞥了鄭非時一眼,神色古怪。
今天的鄭非時,太過主動,說的話也太多了,跟他平時截然不同。
不止時問政這麼覺得,就是宜貴妃和其他妃嬪,還有一直未曾插話,各懷心思的皇子們,也心生狐疑,忍不住懷疑起鄭非時和時非清、顧盼兮的私交來。
時問政想了想,終於點頭,冷冷道:“說吧,什麼法子?”
鄭非時逐字逐句,鄭重其事地說道:“既然此刺客非彼刺客,想來闖入趙王府的刺客還在外流連。既然如此,何不將他生擒回來,讓他與王爺王妃對質?到時,真相必然大白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