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零碎的印象此時猛地在顧盼兮腦海浮現,她斜了時非正一眼,神色中透露出震驚和痛恨。
時非正被顧盼兮這一眼瞪得滿頭霧水,還以為顧盼兮是惱羞成怒,拱手道:“王妃,我們要出發了。父皇還催著時某人徹查案情,拿出結果呢。”
顧盼兮咬了咬牙關,放低姿態,懇求道:“長皇子,還有一件事,本妃要跟趙忠交代。你應該不介意吧?”
時非正大方地一揮手,“王妃且說。”
“本妃要秘密交代!不便讓外人知曉!”
“哦?王妃眼下也有嫌疑在身,竟然還當著時某人的麵,想暗中做些蠅營狗苟的勾當?”時非正眯了眯眼睛,“王妃,實在不智啊。”
顧盼兮此刻真是設身處地地體會了一把,什麼叫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
不過,時非正想欺她形單影隻,沒有時非清做靠山庇護,倒也沒有這麼容易。
“長皇子,你似乎忘記了一些事。但你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有些事,當事人不說出來,是有所忌憚——但如果到了迫不得已之時,隻怕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時非正臉色立變。
顧盼兮暗示的事情,當然是時非正在宜貴妃指使下綁架她,假裝毀她清白,逼時非清納高馨寧為側妃一事。
之前顧盼兮沒捅穿這件事,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和時非清的臉麵,但現在時非正逼得這麼緊,要將趙王府也拖下水,她真要鬥個魚死網破的話,大不了就將這件事說出來,給時非正也潑一盤髒水。
要知道,綁架一事的主使者就是宜貴妃,眼下宜貴妃為時非正所害,肯定也不吝嗇為顧盼兮佐證。到時時非正定然無從辯駁。
時非正冷哼一聲,“好。時某人看在往日交情份上,相信王妃的品性。”說罷,就揮手驅走了周邊的禦前侍衛,自己也徐徐走開,讓顧盼兮和趙忠能夠密談。
趙忠走近後,顧盼兮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低聲跟趙忠交代了兩句。趙忠聽完,身子僵了一僵,不由得倒退兩步,怔怔地看著顧盼兮。
“王王妃,當真?”
顧盼兮目光炯炯,“當真。這種關頭,本妃哪有心情說笑?”
說完,顧盼兮不自覺歎一口氣,“不過如果趙忠你不願意去,本妃也能理解。畢竟這是一場用你性命押注的豪賭,本妃,斷然不會強人所難。”
“王妃小看趙忠了!”
沒到決斷之時,趙忠的結巴就會離奇消失。他郎喝一聲,單膝跪地,鄭重宣誓:“王妃,趙忠的命,就是王爺王妃的劍!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今日王妃有命,就是上刀山下油鍋,趙忠都必在所不惜!”
這番話說得蕩氣回腸,就是旁邊聽見的禦前侍衛,也不由得暗暗朝趙忠比起大拇指,讚一聲“忠仆”。
時非正隻是冷笑,催促道:“王妃看來是交代完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啟程前往趙王府吧。出發!”
馬車啟動,顧盼兮還是自窗口探頭看著趙忠。
趙忠依舊跪在地上,像是一尊沉重的石雕,又似是蓄勢待發的獵手。馬車漸行漸遠,這個壯碩的身軀也慢慢顯得渺小單薄,但顧盼兮還是能夠感受到趙忠身上散發出的澎湃能量。
那是賭上性命的絕對忠誠的分量。
“時非清這個王九蛋命真好啊!”
直到趙忠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線下,顧盼兮才縮回身子,大字型倒臥在車廂之中,喃喃感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