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中。
顧盼兮看著明明身陷囹圄,但卻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盤腿坐在牢房角落、閉目養神的時非正,就氣不打一處來。
顧盼兮很想狠狠地發一通火,質問時非正為什麼臨陣變卦,但她也知道,現在發火也於事無補,反而還可能進一步刺激時非正,唯有深呼吸三口氣,強自壓下一肚子鬱悶暴躁。
“長皇子。”
時非正聽見顧盼兮招呼,睜開雙眼,微微抬頭看向顧盼兮,笑道:“王妃,你來了。”
聽他的口氣,倒像是一直在等待顧盼兮到來探訪一般。
顧盼兮更加惱火,牙關咬得哢哢直響,可麵上還要保持微笑。
“長皇子,本妃來是想問你,為什麼你要臨陣變卦,將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你忘了皇後是如何設計嫻貴人、如何利用你了嗎?你不是很想報仇雪恨的嗎?為什麼要這麼做!”
時非正仿佛沒察覺到顧盼兮的怒火一般,竟然散漫地回了一句:“王妃何必如此動怒?”
我……
顧盼兮捏了捏拳頭,皮笑肉不笑道:“時非正,你不要挑戰本妃的底線。本妃生氣起來,就連本妃自己都怕!”
時非正咧了咧嘴。
“王妃口口聲聲,質問時某人是不是忘記了是如何被皇後利用的。那王妃呢,王妃又何嚐不是想利用時某人,將時某人當做打擊皇後的器具?”
時非正本以為,顧盼兮被他如此質問,就是不窘迫得啞口無言,至少也會一時語塞,誰想顧盼兮會毫不遲疑地回他一個字。
“是。”
擲地有聲。
這下反倒輪到時非正自己一時語塞了。對於顧盼兮的不按套路出牌,時非正還未能像時非清和時問政一樣,做到見怪不怪。
這個顧盼兮,真是有趣至極。
時非正哈哈一笑,雙膝聳起踞坐在地,說道:“既然王妃問起,時某人就實話實說好了。王妃,時某人之所以臨陣變卦,是為了保護您。”
“什麼?”
顧盼兮誇張地掏了掏耳朵,擺出一副不可思議的錯愕模樣,反問道:“時非正,你是不是想學本妃忽悠皇上,巧舌如簧、顛倒是非的那套本事,來忽悠本妃?本妃告訴你——不可能!”
時非正道:“王妃如果不信,那時某人也就不必繼續說了。總而言之,王妃,你要知道,時某人這麼做,對你來說隻是有利無害。”
顧盼兮又深呼吸一口氣,她特地跑來天牢,可不是為了跟時非正鬧掰的,反正時間已經浪費了,機會已經錯過了,就是時非正胡說八道謊話連篇,她也不妨聽下去。
至少,如果顧盼兮發現時非正確實說不出個合理的所以然來,那她也能幹脆地對時非正死心,順便臭罵他一頓,將心頭積壓的火氣和不滿都通通發泄出來。
“好,時非正,你說,本妃姑且聽聽。但你聽好了,本妃脾氣火爆,不好惹,如果你被本妃戳穿你是信口胡說,那你就——死——定——了!”
顧盼兮抬起右手,五指捏了一捏,弄出哢哢脆響。
時非正搔了搔頭,想到自己要解釋為什麼這麼做是保護顧盼兮,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王妃冰雪聰明,這是樂安府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是王妃,對宮廷鬥爭,始終還是少了些警惕和敏銳。王妃試想想,倘若時某人剛在在父皇麵前,跟和王妃約定好的一樣,指證皇後,情況將會如何?”
顧盼兮想都不想,斬釘截鐵道:“皇上自然大怒,然後會喚來皇後跟本妃和你對質!你隻要將你知道的、做過的事情一一說出,皇上就算不會采信,至少也會對皇後生疑,那他就會給本妃一個機會,徹查此事。到時本妃有了皇上的許可,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對皇後展開調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本妃信心十足,一定能抓出皇後的破綻,讓她無所遁形,最終為自己所犯下的惡行付出代價!”
時非正搖頭一笑。
顧盼兮秀眉微顰,“時非正,你笑什麼?”
“笑王妃您天真。”
時非正站起身來,大步走近顧盼兮,直到被牢房木柵欄所阻止,方才停下。他跟顧盼兮,相隔不過小臂距離。
時非正定定看著顧盼兮帶著怒意的俏臉,就是她微微顫動的眼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心中竟然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
“時非正,本妃問你話呢!為什麼說本妃天真?”
時非正被顧盼兮這麼一喝,才如夢初醒,從心猿意馬中回過神來,一邊暗暗咋舌自己怎麼會如此失態,一邊幹咳一聲,整理了一下頭緒,解釋道:“王妃,你可曾想過,時有行並非父皇親生骨肉一事,於父皇而言,是何等奇恥大辱?如果時某人剛剛當庭指證皇後,但又沒辦法拿出實質性的證據,這與其說是打皇後的臉,倒不如說,是打父皇的臉!您怎麼會樂觀到,父皇會給您機會和皇後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