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兮回他一眼,兩人登時了然,雙方想到了同一處上。
就在顧盼兮準備再度開口之時,一直在旁默默旁聽的顧嶽飛搖了搖頭,掏出手劄,利落地寫了幾個字,作勢就要展示給顧盼兮看,但不知道為什麼,遲疑了一下,他又將手劄收了回去。
時非清眼明手快,一下子截住了顧嶽飛,笑問:“小飛,你想說什麼,盡管大方地說。這裏又不是外人。”
顧盼兮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著顧嶽飛,問:“小飛,你有什麼意見要發表的?快說快說,姐姐洗耳恭聽!”
因為時非清和顧盼兮這一番話,眾人都把目光投注在了顧嶽飛身上。顧嶽飛這下是不想展示也要展示了,無可奈何之下,他鼓起了勇氣,謔地一下將手劄打豎一百八十度翻轉,展示給眾人看。
隻見顧嶽飛的手劄上,隻有言簡意賅的三個字:不能走!
時非清和顧盼兮一同露出欣慰的笑容,其餘人則是麵露不解。
不能走?為什麼不能走?難不成顧嶽飛是想拚死跟狄雲龍一戰嗎?這也太不理智了!
就連魯矮子也禁不住這麼想。除去時非清和顧盼兮外,隻有李雲龍一個暗暗讚成顧嶽飛的話,隻因為他年少氣盛,心中覺得,好漢不怕死,怕死的就不是好漢。他以為顧嶽飛跟他誌趣相投,所以對這個同齡人也多瞧上了一眼。
顧盼兮卻知道顧嶽飛不是這樣的人。顧嶽飛可是在孤兒堆中,靠著市井生存智慧才長到這麼大的,不會是那種動輒就拚死決戰的魯莽之徒。
顧盼兮覺得,顧嶽飛是察覺到解決這整件事最深層的邏輯了,所以極力鼓勵他繼續說下去,說得更仔細一些,袒露他內心的盤算和推斷。
“小飛,繼續說,為什麼不能走?你要說清楚了,大家才能明白你的想法,才可能去判斷,是走是留啊。”
時非清也拍了拍顧嶽飛的後背,鼓勵他大膽一些。
有時非清和顧盼兮兩人的鼓勵,顧嶽飛就算是生怕說錯,也不敢辜負這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期待。他定了定神,利落地在手劄上,又寫下了幾個字。他每寫一筆,都要斟酌片刻,但又生怕自己寫得太慢,會浪費寶貴的時間。
好在顧嶽飛以筆代口,早就養成了言簡意賅的習慣,所以他雖然經過了斟酌,卻沒有耗費太多時間,就完成了自己的表述。他最後鄭重其事地檢查了一次,又用眼神詢問時非清和顧盼兮的意見,見後兩者始終如一地對他投以鼓勵的神情,這才既放心,又滿懷忐忑地將手劄展示出來。
顧嶽飛的手劄一亮出來,就引得眾人紛紛探頭去看,隻見上頭,依舊是言簡意賅的幾個大字:
城外大軍環伺,逃不掉。
出走留人話柄,狄雲龍,恐更囂張。
顧盼兮看得心頭一震,看向顧嶽飛的眼神都變了。
顧嶽飛看顧盼兮的眼神有些古怪,還以為自己說錯了,或者過分大膽,頓時緊張得要垂下頭去,誰想顧盼兮會興奮地抓著他的手,盛讚道:“厲害啊小飛!基本跟姐姐我想的差不多了!”
顧嶽飛一愣,旋即嘴角高高揚起,露出了極其燦爛的笑容。
顧盼兮接過顧嶽飛的手劄,指著他這兩行言簡意賅的大字,說道:“本妃跟小飛想的一樣,走,我們是不能走的。原因正是這兩點。一來,城外大軍環伺,我們就算從地道逃到了城外,又能繼續逃多遠呢?倘若狄雲龍真的策反了狄家軍全體,我們終究是難逃他們的鐵蹄。
其二,就是我們一走,更加為狄雲龍留下話柄,到其時,狄雲龍大可以說我們是挾持了老將軍,畏罪潛逃!”
就在眾人因為她這番話,開始低頭沉思的時候,顧盼兮拋出了一個更加重磅的炸彈。
“本妃跟小飛唯一所想不同的是,本妃比小飛,更加悲觀,更加極端。本妃認為,如果我們跑了,不,就算我們被生擒,結果也是一樣——狄雲龍,恐怕會去逼宮!”
“逼宮?!”
這個敏感的字眼一出來,氣氛頓時大變。所有人的麵上,都多了幾分恐懼。
“對!”顧盼兮說得斬釘截鐵,“如無意外,狄雲龍本來的計策,就是在橫掃了趙王府之後,繼續拿著他那個說趙王府跟皇上合謀軟禁了老將軍的欲加之罪,領軍入宮逼宮!到其時……隻怕不止我們趙王府,就是大武的江山,都未必能夠得保!”